空中瀰漫著墨一般的黑,唯有車燈亮著。
藉著夜色,枕雲舟從駕駛室走下,往院子的角落裡去,佯裝要去放水。
角落處,枕雲舟從包裡掏出一個遙控,手指輕輕往紅色按鈕摁上去。
“轟!”有什麼東西在車上爆開。
是她剛才往角落裡裝的特製炸彈。
這種炸彈空有響聲卻沒有威力,足夠迷惑他們好一段時間。
“怎麼回事!”運貨的人紛紛往車裡探,引來了在門口守著的保鏢,沒人注意到她。
枕雲舟走到別墅旁,找準一個窗戶,縱身往裡一躍,穩穩落地。
三天觀察,她對這裡很熟悉。
整棟別墅都沒有開燈,她邊走邊摸索,找到監控室的門,從包裡掏出炸藥,威力很小,爆炸聲微弱,裝在門鎖上,屏住呼吸。
嗞的一聲,門開了。
枕雲舟掏出腰間的槍,拉開保險,雙手捏住,槍口指著前方,猛的往裡一探。
裡邊三人,一人昏昏欲睡,另兩人早已鼾聲如雷。
她穩著腳步,悄悄來到未睡那人的身後。
似乎感覺到了異樣,那人突然回頭,卻在看到枕雲舟的瞬間,脖間一陣劇痛,不受控制的昏了過去。
枕雲舟將帶著迷藥的手帕隨意地丟到另外兩人的臉上,叫他們睡得更香些。
她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枕雲舟找到總開關,輕輕摁下,挑了挑眉。
就這?就這???
沒了監控,枕雲舟輕車熟路地來到三樓,摸到那間觀察了無數次的房,老方法。
門吱呀一聲開啟,一陣陰風從裡面傳出來。
藉著月色,枕雲舟模糊的看到,被子裡隱約有著人形。
她決定速戰速決,朝被子裡那人的腦袋處開了一槍。
槍聲經過消音,沒引來任何人。
靜了半晌。
枕雲舟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心準備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老實說,一條生命消失在她眼前,明知那人罪不容誅,她心裡還是生出一絲愧疚。
如果心軟是種病,那她一定病的不輕。
被子表面似有血跡在浸透,枕雲舟微微呼著氣調整呼吸,將司機帽子和外衣脫下,活絡開筋骨,走上前,猶豫了一會,手一揚,將被子掀開。
確實,床上那人被一槍斃命。
完成了?
她微微驚愕著,竟這麼順利?
按照規矩,她要切下那人的頭顱,帶回去作為憑證。
枕雲舟搖搖頭,不做他想,從包裡掏出匕首,手指在那人脖頸處摸索著,觀察要從哪裡下刀。
事實證明,這麼刺激的事情肯定不會一帆風順的。
房間裡一個不為她注意的角落裡,咯噠聲響起,濃稠的黑暗中,一個影子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巨大。
細微的聲響從耳邊傳來。
枕雲舟手麻利一甩,把匕首放回包內,將手電搭在槍托旁,往後方照去。
黑暗中那人活動著脖頸,咯噠聲不斷,像是夏夜池塘裡蟾蜍的叫聲。
裡面那人不緊不慢地伸了伸腰,牆上的陰影逐漸擴散,燈光一照。
竟是那日在祠堂裡開槍的男子!
枕雲舟臉上的表情猶如見鬼了一般。
心中的不安蔓延到了四肢,她的心臟開始跳得劇烈,四肢的血液開始倒流,逐漸變得冰涼,雙手顫抖地幾乎拿不動槍。
問道:“你為何在這。”
男人輕蔑地笑了笑,藉著微弱的燈光,仔細打量起枕雲舟的臉,摸著下巴道:“算是個美人,夠格配得上我。”
枕雲舟愣在原地,腦中不斷思考著這句話的意圖。
“看來到現在,你還沒發覺。”
男人的語氣中帶著嘲弄。
“你難道以為,你真能這麼隨意地進入別人的豪宅,輕而易舉地槍殺了這麼多年作惡多端的大老闆麼。”
見枕雲舟不說話,他自顧自的從桌上給自已倒了杯水,不緊不慢地喝著,不老實的眼神開始在枕雲舟身上游走。
“你難道真以為,這真是一場考核麼。”男人不由得笑出聲。
枕雲舟被他看得汗毛直立,一連串的話語,讓枕雲舟幾乎無法思考,脊樑處開始冒出絲絲冷汗。
她生的白嫩,狐狸似的眼上揚著,妖媚至極,嬌俏的鼻,薄唇又純又欲,身上的曲線還算豐滿,穿著制服,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看著誘惑至極。
男人單單是這樣看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和慾望。
愣了半晌。
似是不想與枕雲舟再多廢話,男人將手中的水杯往她面門一砸,伸手就將她手中的槍奪了過來,甩在牆上砸了個稀碎。
二話不說,死死地掐住枕雲舟的脖子,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男人的速度比枕雲舟要快上幾分,身手乾脆利落,力度極大,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
兩人實力差距懸殊,她只堪堪躲過迎面砸來的水杯,便躲閃不及,毫無還手之力。
男人的手臂硬得像塊磚頭,枕雲舟耗盡全部力氣用拳頭去砸卻絲毫不動,她伸手要去拿包中的匕首,往男人肘關節處狠狠刺去。
刀刃剛刺進面板表層,枕雲舟的手一顫,被男人飛速握住,整隻粗糙地大手幾乎蓋住了她半個手臂,她整個手肘都被男人向身後掰扯,扭成一個極度怪異的姿態。
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來,枕雲舟手一鬆,匕首叮噹落地,嗓子裡不斷地發出一陣陣嘶啞的低吼。
“放開,放開我!”
手腕處開始發出骨頭輕微斷裂的聲音,枕雲舟不斷掙扎,雙腿在空中撲騰,另一隻手不斷敲打掐在她脖頸上的手。
鼻腔中的血溢位,枕雲舟只覺得自已面中發燙,腦袋嗡嗡作響,窒息感越來越重,氣管像是要爆裂開來。
嘶吼聲漸漸弱下來。
看著枕雲舟因疼痛而佈滿汗水扭曲痛苦的臉,捶打在手上的力度小貓般在抓癢,一聲聲低吼傳入耳中,羽毛似的撓著男人的心。
他雙目通紅,身上青筋暴起,眼睛半眯著,仔細欣賞著眼前的美人凌亂的樣子,似是他的興奮劑。
他將腦袋湊到枕雲舟脖頸處,貪婪地吸著。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身上的肌肉因血管的擴張而變得通紅,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瘋狂,露出一個興奮又詭異的笑。
枕雲舟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雙手逐漸開始使不上勁,一陣辛辣的感覺從胸口擴散到嗓子眼。
居然就這樣交代了嗎?
她實在不甘心啊。
模糊之中,枕雲舟眼前倒放著多年來的一幕幕畫面,每個人說話時的神情,腔調,語言,在此刻連成了一條線。
祠堂照片中女人惡毒的眼神不斷在她腦海裡閃爍著...奇怪的花紋,異常高大的身姿,接待者,考核...
“你還沒發覺。”男人先前說的話猶如一顆驚雷炸在她耳邊,一切記憶瘋狂地向她湧來。
最後時刻,男人嗖的鬆開手。
枕雲舟如同一隻破碎的玩偶,在空中飄著,哐噹一聲落到地上。
她眼角滑過一絲淚水,緊閉雙眼,看起來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