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中,將軍府一片寂靜。

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走在庭院中,燕山、蒙甜、李若仙與獨孤風四人心情十分沉重。

姐弟倆心中好奇,卻沒有多問,只是乖乖地跟著。

李若仙望向燕山,問道:“現在怎麼辦?”

燕山深吸了一口氣,沉吟道:“我去去就回。”話音未落,他已從原地消失。

半盞茶後,他倏然出現在三人身前,手裡拎著一個金國兵士。他將金國士兵放在地上,隨即替他解開穴道。

金國士兵雖驚不亂,連忙抱拳道:“小人見過燕少俠!”

燕山輕嗯了一聲,繼而問道:“將軍府中發生過什麼事?”

金國士兵微一沉吟,緩緩道:“前天夜裡,將軍府中曾發射響箭,也燃起沖天火光,想必是有人夜襲。”

燕山又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金國士兵隨口道:“少帥帶兵去過一趟上清太平宮,小姐和完顏將軍好像都在那裡。”

聞言,四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了!”說話間,燕山揮掌切向金國士兵後頸。

下一刻,金國士兵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臉上沒有一絲驚恐。

燕山冷冷道:“今夜好生休息,明天去黑虎堂。”

翌日,天色陰沉,冷風如刀。

一個青衣男子迎著寒風,匆匆地走入了一座氣勢宏偉的宅院。

“回稟大帥,燕山、蒙甜、獨孤風與李若仙四人帶著兩個孩子正在前往黑虎堂的路上。”

聞言,完顏明成神情變得凝重,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完顏青微一抱拳,朗聲道:“孩兒願帶一千鐵騎去除掉這四人。”

完顏明成搖了搖頭,沉吟道:“這四人皆非易與之輩,萬不可輕敵。更何況,城內地形複雜,鐵騎根本無用武之地。”

完顏青心中不服,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痕跡。他再行一禮,正色道:“孩兒記住了。”

完顏明成沉思良久,才緩緩道:“燕山在西路軍中頗有威望,為免節外生枝,只有捨棄黑虎堂這枚棋子了。但是,我們絕不能視而不見,以免兔死狐悲。青兒,你這就去調動兵馬,兩刻後出發。”

“領命!”完顏青剛要轉身離去。

完顏明成輕嘆一聲,沉吟道:“還是本帥親自去。”

黑虎堂總舵。

燕山、蒙甜、李若仙與獨孤風四人帶著姐弟倆徑直朝議事堂走去。

黑虎堂幫眾個個臉色鐵青,手裡緊握著冰刃,不斷後退。

“你們終於來了。”說話間,兩道身影從議事堂中走了出來,正是黑虎堂大堂主崇黑虎和四堂主龐笙。

燕山淡淡道:“還是有些晚了。”

“就這樣殺上門來,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崇黑虎神色淡然。

“有何不可?”燕山目光平靜。

“你當真不明白?”崇黑虎忍不住問道。

燕山淡淡道:“正是因為明白,才這樣殺上門來。”

聞言,崇黑虎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原來是我錯了。”

“結果都是一樣的。”燕山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崇黑虎目光掃過黑虎堂幫眾,不卑不亢道:“可否放過他們?”

“只要他們不出手。”

“多謝!”

在見到燕山的那一刻,崇黑虎就已知道,這一戰必敗無疑。並非因內傷未愈,而是他看到了那柄劍。

當然,他不會因內傷未愈而怯戰,燕山也不會因他內傷未愈而放棄殺他。

或許,他們本就是同一種人。

此時,他所能選擇的,就是轟轟烈烈的戰死。

無需言語,一種默契已在彼此之間達成。

斷背砍山刀驟然出鞘。

他將內力提升至巔峰狀態,全力催動真氣。

五虎斷門刀勇決天下。

他目光決絕,存必勝之信念。流星閃電、八方風雨、分花拂柳,連環三刀使出,翩若驚鴻,竟化作了一刀。

他氣勢如虹,刀光劃過,似有五隻猛虎若隱若現。

不知何時,一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已然握在燕山手中,鋒而不露,利而不絕,竟沒有一絲殺氣。

燕山心念一動,神色變得冰冷,眼神空洞,身上不斷散發出濃郁的殺氣,心中生出了一種恐怖殺意。

不覺間,那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劍身環繞著濃郁的血色劍氣,陰森可怖。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他揮動那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

第一劍,他似乎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如脫韁之野馬灑脫不羈。

第二劍,他眼神空洞,一股殺意自心間產生……

第三劍,他心中殺意陡然消失,目光時而空明,時而迷離,一劍刺出,是如此的隨心所欲,像小孩子玩耍般自然,卻似與天地萬物融為了一體,是那樣的和諧……

下一刻,刀光與長劍相遇。

刀光瞬間消散。

長劍去勢不減,刺入了崇黑虎的咽喉。

緊接著,長劍拔出,鮮血飛濺。

燕山持劍而立,眼中依舊沒有一絲波瀾。那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竟未沾染一滴鮮血。

“大堂主!”

“大哥!”

聲音中有悲無憤,說不盡的淒涼。

龐笙趕忙上前,攙扶住崇黑虎。

崇黑虎已死,卻沒有倒下。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很坦然。

“來人,將大堂主扶到金交椅上!”

“遵命!”

之後,龐笙手持斷背砍山刀,與燕山相對而立。

燕山沉吟道:“當年,在長安城下,你我曾並肩作戰,對抗天道宗,抵擋秦之銳士、幽冥鬼兵。”

龐笙淡淡道:“那又如何?”

燕山正色道:“你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然後呢?”龐笙神色平靜。

“我卻不得不殺你。”

“我知道。”

“你可還有未了心願?”

龐笙沉吟道:“我大哥是位英雄,多謝!”看似答非所問,實則心照不宣。他自嘲一笑,接著道:“而我不是。”

話音方落,他揮動斷背砍山刀,直奔燕山而去。

一步,兩步,三步……不求轟轟烈烈。

或許,這是他最後的尊嚴。

燕山悽然一笑,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那把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他揮劍迎上。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龐笙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有話要說,只可惜,他再也無法開口了。

“五堂主!”

龐笙緩緩地倒在了地上,神態從容。

燕山輕嘆一聲,心中百味雜陳。他心裡明白,龐笙臨死前只是想再道一聲謝,因為他成全了他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