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草廬內,莫已閒、燕山與李若仙盤膝而坐,淡然自若。

燕山感慨道:“想不到,在這亂世中,還有莫兄弟這般超然灑脫之人,有緣相遇,真是幸甚至哉!”

莫已閒淡笑道:“燕兄弟灑脫不羈,放浪形骸之外,在下真是望塵莫及!”

不經意間,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不多時,兩人一騎在清心草廬前驟然停下腳步。

一個灰衣男子趴在馬背上,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住顫抖,好似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在灰衣男子身後,一個雙十年華、身著一襲粉色長裙的嬌俏少女眉頭緊鎖,來不及下馬,急忙問道:“在下華山寧雪兒,不知神醫莫已閒前輩現在何處?”

“在下正是莫已閒。”說話間,莫已閒已站起身來,趕忙上前,去攙扶那個灰衣男子下馬。

寧雪兒喜出望外,連忙翻身下馬。

兩人將灰衣男子攙扶到清心草廬中,倚靠著柱子勉強坐下。

莫已閒問道:“傷在何處?”

寧雪兒毫不猶豫道:“在胸前。”

莫已閒扯開灰衣男子胸前衣襟,只見胸口處有一個暗紫色的掌印。他臉色驟變,沉吟道:“幽冥鬼爪!”說話間,他以食指和中指快速封住灰衣男子胸前幾處大穴,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紫色小瓷瓶,遞給寧雪兒,隨口道:“用水服下,三顆。”

寧雪兒毫不遲疑,依言照做。

莫已閒走到一架古色古香的七絃琴旁,盤膝而坐,以手指輕撫琴絃,霎時間,曼妙琴音響起,宛轉悠揚。

燕山頓覺頭腦清明,心境澄澈,好似沐浴在春風中。體內真氣自行運轉,在奇經八脈中暢行無阻。李若仙與寧雪兒臉上也泛著異色。三人暗暗心驚,這琴音竟這般神奇!

灰衣男子目光澄澈如水,慘白如紙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在他體內,自身真氣漸漸壓制住了那種邪惡而詭異的力量。

琴聲似風,撫遍了身體每一寸肌膚;琴聲似雨,滋潤了乾涸疲憊的靈魂;琴聲似朝陽,給人以希望;琴聲似流水,綿延不絕。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萬物又歸開始。

就在這一瞬間,灰衣男子自身真氣驟然暴漲,在體內暢行無阻,勢如破竹,那種邪惡而詭異的力量再無立足之地。一團暗紫色血汙從口中吐出,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漸漸甦醒過來。

寧雪兒如釋重負,趕忙上前,替灰衣男子拭去了嘴邊的血汙。嬌俏臉龐如花綻放,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灰衣男子望著寧雪兒,一臉憐愛之色,輕聲道:“傻姑娘,看你這又哭又笑的,還怎麼當女俠呢?”

寧雪兒微微點頭,目光堅定,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灰衣男子掃視三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莫已閒臉上,微一抱拳,沉聲道:“在下華山獨孤風,多謝這位兄弟救命之恩!”

莫已閒這才鬆了一口氣,臉色略顯蒼白,目光中滿是異色,淡笑道:“若非獨孤兄弟意志堅定,這幽冥鬼爪之毒又豈能如此輕易逼出?”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寧雪兒朝莫已閒深施一禮,正色道:“多謝莫神醫出手相救!否則,小女子會愧疚一生的。”

獨孤風淡笑道:“不怪雪兒,她只是心地善良。”

聞言,三人心照不宣。

虛驚過後,心情大好。

寧雪兒目不轉睛地盯著莫已閒,若有所思道:“神醫莫已閒前輩為何會如此年輕俊美?不知前輩是修煉了返老還童之奇功,還是服食過能令青春永駐的靈丹妙藥?”

莫已閒面露無奈之色,苦笑道:“神醫之名,乃世人錯愛,前輩又從何說起呢?在下既沒有修煉過返老還童之奇功,也沒有服食過能令青春永駐的靈丹妙藥。寧姑娘眼前所見之人,是真實存在,絕無半點虛假。”

寧雪兒若有所悟,沉吟道:“可莫大哥一個男子竟生得如此俊美,連小女子也心生嫉妒,那師兄該情何以堪呢?”

此言一出,莫已閒與獨孤風皆面露尷尬之色,哭笑不得。燕山一時沒忍住,竟笑出聲來。

寧雪兒望向燕山,頓時喜笑顏開,嬌聲道:“幸好小兄弟也在這裡。”

燕山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見此情形,寧雪兒輕笑道:“那師兄就不是最醜的了。”

此言一出,三個男子頓時一臉黑線。李若仙卻樂得合不攏嘴,向寧雪兒投去欣賞的目光。

就在這時,又有馬蹄聲傳來。

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的金國將軍帶著四名隨從打馬而來。

五人面面相覷,皆不知這金國將軍為何而來。

當時,北宋戰敗,京兆府淪陷,受金國統治。有江湖中人高舉義旗,與金國對抗。但大多數都不理政事,也很少與朝廷中人來往。

五匹戰馬在清心草廬前停下腳步。

來者是客,莫已閒謙謙君子,作為主人,又豈會失了禮數?他微一抱拳,淡笑道:“將軍遠道而來,若不嫌棄,何不同飲幾碗淡酒?”

“主人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金國將軍翻身下馬,徑直走入草廬,二話不說,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大笑道:“好酒!”

“即是好酒,一碗豈能盡興?”話音方落,燕山已倒滿三碗酒。

“多謝!”金國將軍生性豪爽,三碗酒又是一飲而盡。

如此豪情,五人不禁暗暗欽佩。

莫已閒隨口問道:“將軍此來,可是有事相詢?”

金國將軍微微點頭,沉聲道:“在下完顏洪烈,本為幽冥鬼府一事而來,卻有幸結識幾位當世人傑,真是不虛此行!”

完顏洪烈乃金國西路兵馬大元帥,掌管金國半數兵馬,英勇善戰,膽識過人。其威名,在場之人無不知曉。

莫已閒似笑非笑地望向燕山,一言不發。

燕山苦笑道:“在下也是為此事而來。”

莫已閒微微點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幾人正襟危坐,凝神靜聽。

莫已閒輕嘆一聲,緩緩道:“三年前,京兆府境內出現了一個神秘門派,名為幽冥鬼府。其門人弟子行蹤詭秘,很少與江湖中人來往,多行走于山村鄉野之間,救死扶傷,做了不少好事。他們賜給村民一種神奇丹藥,名為鬼王丹,能治百病,藥到病除。在下覺得事有蹊蹺,便親自前去探查。果不出所料,服食過鬼王丹之人皆已身中劇毒。在下本想替村民解毒,卻被拒絕了。”

可悲可嘆,世人愚昧!但又有幾人能明白,這愚昧背後那深深地無奈與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