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冷了,人走在路上渾身都打哆嗦。

李天哲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但這下是因為帶著安晴的原因,原本李天哲半個月就能到玉泉郡,現在二人走了近兩個月。

“阿嚏!”北風捲著雪花吹過,安晴打了個噴嚏,然後再次裹了裹衣領。

李天哲兩隻手揣在衣袖裡,無奈地看了一眼。

他有靈力可以運轉取暖所以沒事,但是安晴就不行了。李天哲好幾天之前就說過讓安晴騎馬,走的又快還能取暖,但是安晴卻不答應,非說要讓雲月宗的仙人看到自已拜師的誠心,說什麼她現在受的苦越多,仙人們能看到的誠心也就越多……

等到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安晴又一次打了個噴嚏,然後再次裹好衣領和袖口,李天哲終於看不下去了,右手拎起安晴的後衣領,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其扔上馬背,然後李天哲自已也一躍而上,坐在了安晴的前面。

“趁你現在還有力氣騎馬,走快些吧,我不會騎馬,坐你前面還能擋擋風。”李天哲將韁繩放在安晴手中,然後又把手縮排了衣袖裡,默默加快了靈力運轉速度,媽的,沒想到馬上這麼冷!

安晴握著韁繩還有些失措,一句可是還沒說完就被李天哲打斷,“雲月宗收徒自有試煉,你現在不維持好狀態,到時候沒透過試煉才會真的失去仙緣。”

於是安晴終於不再糾結,雙手自然地繞到李天哲身前,等馬兒熱身完畢後才開始加速,由走變為慢跑。

安晴感受著李天哲身上傳來的溫暖,終於不再打哆嗦了,不知不覺就貼在李天哲背上,甚至就連馬兒也感受到李天哲的熱度,慢跑的速度也有所提升。

於是李天哲便遭了殃,他現在根本無心顧及身後美人的懷抱,因為面前的寒風正夾著雪花往他臉上打,最要命的是馬兒居然還在加速!李天哲將靈氣運轉速度一增再增,但是馬兒的速度居然也一快再快……

終於,馬兒不再加速了,李天哲的靈氣運轉速度也達到了頂峰,他無奈地在心裡吐槽,真是一輩子沒有想過,自已還會有一天充當暖寶寶的時候。

堅持了兩個時辰,雪已經停了,李天哲開始感覺身體發冷,他知道這是靈力快要耗光的徵兆,於是對安晴說道:“讓馬走慢點,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補充體力。”

很快馬兒就在安晴的控制下放慢了速度,李天哲的靈力也開始有所積累。他看著四周白皚皚的一片,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熟悉,直到他們走上了一個小山坡,他才意識到居然又到了果兒村。

此時一片雪白的山坡下,小村莊正在張燈結綵,還有一些人家點燃了爆竹,在噼裡啪啦聲中村民們走在村路上都笑得很開心。

“過年了啊……”

安晴的聲音讓李天哲反應了過來,原來今天就是過年嗎?腦海裡的記憶開始翻湧,突然李天哲看到李父李母一起出現在村子路口遠望,焦躁的記憶更加不受控制。

李天哲側著臉一直看著山坡下的村莊,神色並無異常,但是安晴卻發現李天哲哭了,似乎連他自已都沒有發現。

“李仙長……你是想家了嗎?”

安晴的話讓李天哲回了神,這才發現臉上冰冰的,用衣袖一擦,居然是淚水。

“嗯,將近四年不曾回去了。”

“難道……不牽掛家裡人嗎?”說完這句話安晴就覺得自已在犯蠢,李天哲都承認想家了,自然是牽掛家人的。

“本來以為不牽掛的……”李天哲並未覺得安晴問的有什麼不妥,在和安晴一前一後下了馬後,並未再把手縮到衣袖之中,而是帶著一股對未來的恐懼走在前面,不明所以的安晴牽著馬跟在後面,二人從小山坡上走了下去,前方盡頭就是在等兒子歸家的兩個老人。

李天哲在看到自已的眼淚時就想通了,他既然接受了李天哲這個身份,就不應該逃避與之相關的一切,如果他的意識真的只因為見了這具身體的父母一面就被腦海中的記憶取代的話,那就說明這具身體還不屬於他,就算現在被他臨時佔據,到最後總會脫離掌控。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希望自已是一個搶奪他人一切的強盜。

李父李母端了一張長凳一起坐在村口,這是他們在等待中度過的第四個除夕日,一開始還會有村民勸阻他們,但是沒有用,於是那些村民只好搖著頭離開。

李母瘦小的身子靠在李父身上,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一些兒子以前的事情,時不時還笑了起來。

當正在說著兒子五歲時尿床花了一晚上想把床單捂乾的事情時,笑著的李母突然不說話了,讓正在閉眼傾聽的李父趕快看看前面,李父睜開眼看向前方,然後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很快兩位老人就激動地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

他們看著李天哲一步一步向自已走來,雖然兒子樣貌有些小變化,但是他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李天哲張著手臂,將兩位老人擁入懷裡,明明他們都還沒有四十歲,現在看起來卻有五十歲了,這讓李天哲感到很內疚。

三人相擁沒多久,李母連忙問道:“天哲,你的病治好了嗎?”李父也連忙看向李天哲,期望著他的回答。

“爹孃,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你們兒子真的找到了仙人,而且被仙人收為了徒弟,現在已經徹底好了!”李天哲沒有將心疾還在的話說出口,一方面是不想他們擔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自修煉以來心臟病確實一直未曾發作。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現在就回家,娘給你做一大桌子好菜!”李母更加高興,李父也用力在李天哲的肩頭拍了幾下,“不愧是我兒,能被仙人看中!”

等到三人準備回家時,李父李母才注意到李天哲身後站著的安晴,李父正想詢問李天哲,但是被李母搶先了一步。

“哎呀!這是誰家的姑娘?天哲,是你帶回來的嗎?”

李天哲尷尬地看了一眼安晴,果然發現她被李母誇張語氣整的有些不知所措,於是他連忙說道:“娘,她叫安晴,這次我是要帶她回宗門的,未來說不定會是我師妹,所以您不要多想。”

果然聽到李天哲的解釋後,李母顯得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沒把這件事放心上了,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兒子平安歸來了。

隨後一行人回到李家,看著記憶中熟悉的環境,李天哲發現自已腦海裡的記憶居然變得平穩了下來,難道說接受一切才是正確的做法嗎?

聽到李家兒子治好心疾而歸的訊息,周圍的鄰居們紛紛來祝賀,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臉龐從眼前經過,李天哲的心也愈發的平靜。

到了夜晚,李家門口響起了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屋內連同安晴在內,四個人坐在一張方桌邊,桌上擺放著許多菜餚,李天哲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時辰做出來的。

飯桌上李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酒,和李天哲喝了起來,李母則一直在和安晴說自家兒子有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聰明,安晴也點頭認同李母的話,這讓李母笑得嘴就沒閉上過。

“天哲,你既然拜了仙人為師,以後還能再回來嗎?”李父喝下一小杯酒,臉色有些泛紅。

李天哲聽到李父的問話,停下了喝酒的動作,將酒杯放在桌上,說道:“這個……孩兒恐怕做不到,宗門有規矩,沒有允許不能私自下山……”

李天哲的話讓李父李母都沉默了下來,尤其是李母,本來還在開心地和安晴聊著天,突然就悲傷了起來。

“那這次,你就多住幾天好不好?”李母似乎在懇求。

李母的語氣讓李天哲的心抽搐了一下,但他還是說道:“爹、娘,其實這次孩兒能回來是因為替宗門辦事恰好路過,現在門內還有人在等著孩兒回去……所以明天一早……”

很快李母就開始抽泣,但是很快就被李父勸解:“你這是幹嘛?兒子回來了,身體也沒事了,還當上了仙人徒弟,這有哪一件事值得哭的?難道你希望兒子放棄做仙人,一輩子留在這個小村子裡,然後等我們走後再老死在這兒嗎?”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捨不得……”

“有什麼捨不得?兒子長大總要離開我們的,好男兒志在四方……”

“……”

看著李父李母喋喋不休,李天哲只好說道:“爹孃,你們放心,以後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天哲說的對,你也別哭了,小心哭壞身子,我們要好好活著,等著兒子來看我們啊。”

安晴一言不發地看著,在父子倆的勸解下,李母終於想開了,氣氛再次熱鬧起來,只是沒有之前那般濃厚,不過最後也是笑著結束團圓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