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暴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周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們按道理應該趕過來了呀,難道出事了?」

「執行者,您先上船吧我們在這裡等著,這次的任務可不能失敗啊。」

「我明白,再等五分鐘……」

我們看著小巷出口的位置,遲遲不見有人出來,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他們沒能逃出包圍,但之前看他們裝備準備得挺充分的呀,不應該會一個人都見不到。

突然,小隊中的一個隊員抬起手指著巷口處,激動地朝我喊道,

「他們來了!我看到是我們的隊服!」

「走,上去接應。」

「是!」

我們站出船板的位置,對著來的人用力揮手,他們很快就注意到了,對著這邊跑來。只見他們身後閃光不斷,估計是在扔之前救我時的閃光彈來擋住對面的追擊。

一個身穿黑色制服袖口帶著淺藍色帶子的高大男人跑到我的面前,這好像就是之前扛著我跑出尖塔的那個人。

「執行者!」

「先逃回船上再說。」

由於小巷很窄,他們的人沒能一下子一擁而上,在我們的火力持續覆蓋的情況下,很快我們整隊人成功回到了船上。其他隊員一邊在打著掩護,一邊在啟動船隻。

我正準備要問隊長剛剛的情況時,碼頭卻傳來了一道講話聲,好像是用擴音喇叭發出的。

「張萍萍,我和你做一個交易,你和卜鶴卿留下,我就讓姜老頭跟他們回去,否則等明年的今天給他上香吧。」

聽到是姜爺爺,我趕忙跑到船板上,卜鶴卿聽到後也一瘸一拐地走上來。

「這是我哥的聲音,他……說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我皺眉看著碼頭上的幾個身影,其中一個彎著背身後還有兩人站著。雨在此刻終於累了,拉開了帷幕。

「執行者,船已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慢慢地姜爺爺那張蒼老的臉龐映入我的雙眼,隔得這麼遠我還是能感受他眼裡的深邃。此刻,我的心心情像這海面一般翻滾不止,姜爺爺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崇拜的老師,他教會了許多東西給我。

可我也才學了半年,跟他完全沒法比,要是姜爺爺能回到組織一定能讓組織統一,畢竟論地位如今沒人能超過他,智慧他同樣具備。

沒錯,比起半吊子的我,似乎讓他回去更重要,主要是……我不想再有在乎的人因為我而死掉了。

「張萍萍!在想什麼呢?你以為我們回去他們就會放了他嗎?我倒是無所謂,可你是執行者啊。這個老人跟你什麼關係?」卜鶴卿看著我愈發低沉的神情,大聲呵斥道。

「他,他是我老師,這半年我一直跟他在一塊。」

「那他是把你教得越來越蠢了嗎?這種時候想想他會讓你怎麼做。」

是呀,其實我已經下過決心了,再也見不到姜爺爺的決心。我再次看向姜爺爺,發現他不再彎著腰,而是挺得筆直,就像我當初見到他那樣,作為他學生的我怎麼能夠讓他失望。

我爬到甲板上一個姜爺爺也能看到我的位置,

撲通一下,雙膝跪到板子上,用力地磕了一個頭,是感謝,也是道別。

「我們走!」

在船發動的那一刻,雨聲又開始響徹整片海域,我從來沒想過暴雨也會這麼溫柔,只讓我看到姜爺爺模糊的身影倒下,卻聽不到任何刺耳的聲響,也許是睡了吧……

……

漸漸的,我回過頭再也看不見這座困了我半年的小島。從島上逃出有兩三個小時了,現在也已經是深夜,雨小了很多。船內的大家經歷了這麼多也都累得不行,大部分人已經睡著了。

我同樣也累得不行,可就是怎麼也睡不著。只好一個人出來聽聽海水的聲音,月亮還沒突破烏雲的掩蓋,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我總結了這次的任務,據兩位隊長所說,這一趟組織前後來了近乎百來號人,所幸沒有人犧牲,但還是有十一人受了傷,總體來說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從尖塔救出我的那隊之所以很晚才逃出來是因為他們去解救一開始被抓走的首批碼頭接應小隊。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們都是很成功的,就是沒能帶上姜爺爺……想到這我還是感覺到非常遺憾和愧疚。

「喲,執行者大人。這麼晚還不睡?」

是卜鶴卿,他小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一瘸一拐地對著我走過來,臉上還是那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哎,睡不著。正好來了,我心裡還有些疑惑,你在島上待這麼久只是為了見你哥一眼嗎?」

「我有這麼無聊嘛,當然是為了勸他回頭啊,老媽太擔心他了。說點家醜給你聽聽也沒事,當初他進去是我爸強行拉著他去自首的,我爸就是這麼一個公平正義凌駕於親情之上的人。」

沒想到卜鶴卿的爸爸居然是這麼一個絕情的人,怪不得卜安丞會這麼反抗,甚至加入了另一個派別。可是他為什麼要接近蘇牧,難道他想把蘇牧拉到陸家?不可能呀,蘇牧的父母都是陸家的人害死的,怎麼說他也不可能同意吧,要麼就是被騙了,不行回去得找蘇牧說說清楚。

「那他怎麼說,你應該跟他談過了吧。」

「沒談,一句話都沒能說上,可剛剛他居然知道我一直在這個島上,看來是早就被他發現了。我哥其實跟我爸一個樣,都是那種只談目的無論感情的,他不想見我肯定是因為忘掉這個家了。」

「不,卜鶴卿你看著挺聰明呀怎麼想不明白事呢?他要是恨你們,為什麼早就發現你了,還天天放著不管,指不定叫人護著你呢。」

一旁的卜鶴卿挑了挑眉,打趣地盯著我。

「看不出來你現在這麼懂了?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以為你是個拽姐呢,之後開會時才知道不過是個社會小白什麼都不明白,我還懷疑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鎮得住這麼大的一個組織。不過好像這半年,你確實變了不少,感覺也不一樣了。」

「都是老師教的而已,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自己不會的還太多了,這次回去組織肯定有一堆事等著我呢,老師對我有過這樣的要求,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為組織做點什麼才行。」

卜鶴卿略顯驚訝地看著我,我剛剛那一番話是對著大海說的,轉過頭髮現他還一直這樣盯著我,多少讓我有點不自然了,他似乎也察覺到鹹溼空氣中的一絲尷尬,很快把頭轉向了海面。

「加油吧,這次你捨命救我,回去我會報答你的。」

「有你們卜家的幫助那再好不過。」

「可別誤會,我只是代表我個人,同樣要報答的也只是你,而不是執行者派。」

我聳了聳肩,表現出一副隨便怎樣都行的樣子,接著跨步對著船艙內走去。

「休息吧,估計明天醒來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