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我的租房,坐著與昨天同樣的位置。蘇牧一路上都沒有跟我說任何話,那冷淡的樣子像是我跟他有仇一樣,也許在他父親這件事上欺騙他是他不能容忍的吧。
「你把昨天那兩張照片拿出來,我從那開始給你說。」
蘇牧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像昨天一樣拿出手裡的公文包翻出資料夾裡的兩張照片擺在桌上。我指著監控拍到公司大門的那張說道,
「這確實是你爸爸,但是蘇叔叔已經……遇害了。」
蘇牧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明顯感覺到他的喘氣聲越來越大。我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
「而且,是發生在半個月前……」
之後的時間,蘇牧一聲不吭地聽我說完了我從來到這個公司,認識他的爸爸,再到後面知道組織的存在,接著被追殺,蘇叔叔最終囑託我後替我死去的這條單線。
其中我唯獨沒有提到組織裡其他人的資訊,只是簡單地說明組織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成立的而且設立了執行者和監視者兩大職位而已,關於是誰成立的都沒有說,畢竟組織人員資訊是絕密檔案,我身為執行者有這個責任保密,即使是蘇牧我也不能告訴他分毫。
蘇牧耐心聽我說完後,抬起頭看了看我的眼睛,顯然是沒有全部相信我說的話,誰讓之前騙過他一次再讓他無條件信任是不可能了。
「無論你相不相信,這是我知道的所有了,我現在在做的一切也算是為了蘇叔叔,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事實上你爸爸確實是為我而死。我也在今天接到了任務,要去幫助組織從農姨手裡奪回你們蘇家。」
「組織?呵呵,確實按你剛剛所說的一切都變得合理了,可我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來奪走我家的另一批人,明明是我家的東西卻要看著其他人爭來爭去。
我爸為什麼從小到大沒有跟我提過什麼組織,甚至到死了也不給我說。哦不,他怎麼能做到把一切都安排給了一個外人然後為別人死去,難道見一面自己的兒子比死還要難嗎?我,我無法理解。」
蘇牧終於開口說話,卻不像是對我說而是對著死去的蘇叔叔,我沒有安慰他因為我知道由現在的我來說出那些話無疑是不合適的。蘇牧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又繼續開口對我說道,
「張萍萍,看在相識一場上,無論你之前說的是否真實我都不再多問,現在我只想清楚地知道我爸死前有沒有說了什麼。」
蘇牧的眼神空洞,已經沒有了一絲希望,此刻像是一個失去了所有的禱告者,祈求著解脫。
「蘇叔叔他……要我替他做幾件事,第一就是照顧好你,第二如果你也被害那就幫蘇家報仇,第三便是協助統一整個組織。」
「照顧我?呵呵呵,他連面都不肯見我憑什麼讓別人照顧我啊,真的太荒唐了。」
沒等蘇牧抱怨完,我就十分認真地對他肯定道,
「蘇牧,我沒有騙你,那時候本來要死的是我,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也不知道怎麼才叫照顧好你,但以後如果需要幫忙的地方你都可以給我說,蘇叔叔也是為了組織犧牲的,組織上肯定會為你們家負起責任。
至於你擔心的公司最後會不會被組織佔有,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真的從農姨手上奪回公司,它將全權歸你。」
「你?你有什麼資格向我保證這些,難道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會聽你一個小員工的話?我可太瞭解這些人了,在利益面前不會講什麼情面。」
「我有這個資格,還記得剛剛給你提到組織中能做出決定的執行者嗎,現在我就是那個執行者。」
望著蘇牧的不屑,我並沒有生氣,告訴他我執行者的身份,也並不是為了炫耀或是證明自己,而是想著接下來要去奪回他家的公司,他可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早點達成合作並不是什麼壞事。原以為蘇牧會發出質疑,可他眼睛微眯,擺出一副想通了的表情。
「怪不得那天那個老總對你這麼恭敬,我信你說的話了,不過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是個能當上這種身份的人,為什麼還會去我家當保姆,難道一切都是所謂組織的安排嗎?」
我翻了翻白眼,聽到他居然說我是保姆……眼下除了告訴他我是執行者之外,不能再給他說他爸媽以及外公都是執行者這些事了,除非蘇牧加入組織,可照他現在這疑神疑鬼的樣子,估計也不會願意。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加入組織,是被家裡叫去你家的。還有,什麼叫做保姆啊?叫我過去的時候可是說給你找個媳婦兒,你不願意我還不願意嘞。」
「咳咳…暫且這樣吧,這個組織好壞我我還不能下定論,我爸雖然為它效力但也因它而死,他說讓你照顧我什麼的就大可不必了,就算沒有你的保證我也會親手把農慶怡從我家趕出去再拿回我家的東西。
還有最近我收到訊息,說公司要來一位新董事長代替農慶怡的代董事長,還說是我爸指定的估計是你們組織裡的什麼人。」
啊?他口中說的新董事長,不會是我吧!不是,組織怎麼想的啊,不應該按小說裡的情節會先把我安插在公司內部然後指揮一個傀儡董事長做出決定嗎?不對,難道……我就是那個傀儡?!不會吧,我這才剛上任就被擺了一道嘛。
「呃,這我確實不太清楚。」
我雖然這麼想著,但卻不敢肯定,這要真做了蘇牧上司那可就尷尬了,雖然答應過蘇叔叔照顧他,可平常不知道他在哪倒是不用操心,這要天天在眼皮子底下還不得成他堅強的後盾了,那跟之前做他保姆有什麼區別,我上輩子是不是欠這個蘇牧的啊。
「不影響,無論是誰,我都不會讓那人拿走分文。今天算是弄清楚我爸的去向了,這些年我無數次設想過他已經死去,如果你沒騙我他確實是自願為你而死的話那我不會追究,但如果我被我查到是假的,以後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看著蘇牧兇狠的模樣,我反倒感覺到奇怪了,在別人面前他無論生氣還是開心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什麼想法都藏在心裡不讓別人知道,可今天倒是表情挺豐富的,話也不少。不過這一刻更多的是慶幸這次沒騙他什麼,要不指不定這小子有多記仇。
「放心吧,今天給你說的都是真的。」
「行,那我回去了。」
「留在這吃飯吧,中午飯還沒吃呢,現在我們的目標都是奪回你家公司,算是合作關係了。」
蘇牧站起身猶豫了一會,又坐下,看來是同意了我的請求。我也不多說,起身就往廚房走去,半小時一小桌子菜就抬了上來,蘇牧估計是少爺當慣了做好也不會來幫抬一下盤子,這點讓我很不舒服。
「蘇少爺,請。」
「不好意思,我……在想我爸的事。」
對啊,人家才知道自己爸爸死了,我怎麼能要求他心平氣和地來幫我忙呢,看著他臉上的失落我才意識到,其實我身邊重要的人也剛剛離我而去,我似乎表現得太過自然了。這段時間一件又一件的事壓上來,我甚至沒有時間去悲傷,一個人時也不敢去想這些事。
現在突然看到因為失去父親而難受的蘇牧,我埋藏在心底對他們的思念奔湧而出,衝上了鼻尖,嘩的一下哭了出來。
「喂,我爸死了你不用哭得這麼傷心吧……」
「你別管,蘇叔叔對我也很好好吧,我為什麼就不能哭了!」
蘇牧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我,直直地呆坐在那,什麼也沒做,我哭的又不光是他爸,還有奶奶,沈苗和木頭,可我不想把這些故事再說一遍給他聽了,那隻會讓我更難過。
「遞點紙巾給我啊!」正值悲傷頂峰,我可沒空在意他會不會介意,大聲地對他說道。
出乎預料的是蘇牧竟然乖乖地站起身抽了點紙遞到我面前,我拿過紙後哭聲小了很多。他看到我漸漸恢復平靜,拿起桌上的筷子。
「吃飯吧,再不吃冷了。」
「好。」
……
吃完飯我就送走了蘇牧,同時也告訴他我後天就會回去的訊息。他也說不久後就會回公司,但還需要在這待幾天去證實我說的話。我可不管他要怎麼去證實,反正說的句句屬實。
第二天我把家裡打掃乾淨,搬出了一些重要的物品,其實也沒多重要就是木頭的一些玩具捨不得扔而已,自己的反倒沒什麼。下午通知了房東,告訴他我要退房的訊息,他驗收了之後說我裝飾得挺不錯就保留了下來,說什麼可能下次還會是我租畢竟這些年來只有我一個租戶。
我笑著點點頭,可心裡卻打死不想再來了,就因為他家的房子我才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看來有時候大家都不想要的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也許也只有遺憾和悲傷才能讓人一輩子都刻骨銘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