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直到一股菜香味飄進房間裡,我才醒了過來,昨天晚上回到家我又拿出組織各區以及許多小地方管轄負責人的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熬到了三點過才安心地去睡覺。
這種壓力是無形的,它並沒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可大家看向我的目光是灼熱的,細想來,蘇牧的外公是真的偉大啊,不僅有這麼崇高的理想,還能讓所有人信服,我何德何能來繼承他留下的這一切。
越是這麼想我越是沒有自信,無數次安慰自己只要混完這一年就行了,可當昨天看到那些人時我明白只要一天做不好都是有罪的。
隨便弄了點午飯,我拿出資料又開始讀了起來,忽然桌上的手機卻響了,我拿起一看是陌生電話打來的。
現在的我可不像以前了,看到陌生電話還會猶豫接不接,如今是不得不接,天知道又是誰來找我這個“執行者”,幾乎任何一個電話都不敢錯過。
「喂,張萍萍嗎?我是蘇牧。」
「啊?蘇牧?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找高羽慕要的,我想問你點事你方便說話嗎?」
糟糕,他不會查到什麼了吧,想到這我的心越跳越快。
「方便的,你說吧。」
「呃…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見個面吧,電話上說著也不清楚,順便拿些東西給你看看是不是真的,都是關於我爸爸的。」
我倒是想拒絕,讓我當著他的面撒謊,要是說漏嘴了怎麼辦,可他都說了是關於他爸爸的事,總不能不幫吧。片刻地思考後還是決定去面對這場恐怖的暴風雨。
「可以的,其實不用在外面說,來我家吧。」
「聽你的,我都行。」
「好,我把地址發你簡訊,到時候你到了我下去接你。」
我是這麼想的,出去外面人多眼雜,要是我一個不注意瞞不住他了,他肯定會很生氣,到時候的情形不知道會怎樣,在家裡說我反而要自然一點,什麼孤男寡女這種想法我可不會有,畢竟跟他朝夕相伴也有過半年。
發完簡訊給蘇牧後,才發現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他的任何聯絡方式,剛剛本來打算加個好友,可一想到如果真相敗露肯定朋友都沒得做,就打消了念頭。過了大約四十分鐘,他終於打來電話,我也很快到指定的地方接他,接著兩個人慢慢地走到了我租房的樓下。
「見諒哈,這環境可跟你家不太一樣,我住在五樓還沒有電梯,得自己爬上去。」
我尷尬地看著面前這棟老舊的公寓,又想起蘇牧家的大別墅與這個相比那可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無所謂的,再大的房子沒人住在裡面也沒什麼用,更冷清而已。」
蘇牧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淡淡地說著剛剛的話。我突然想到他跟我一樣都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搭話帶著他往樓上走去。
「不用換鞋,直接過去坐沙發上就行,我馬上過來。」
招呼蘇牧坐下,我轉身去廚房切了點水果,聽到沒動靜我又轉過頭看向他,蘇牧站在客廳四處張望著我佈置的那些裝飾品,可他打量著我的家就像是在打量著我一樣,好奇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挺不錯,佈置得真好。」
「謝謝……」
哈哈哈哈哈,我雖然表面很平靜,但心裡已經笑開了花,開心地切完水果抬去客廳坐在他對面。剛一坐下,發現我好像是忘了什麼,他可是來找我問蘇叔叔的啊,剛剛燃起的好心情突然又被一盆冷水澆滅。
「呃…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蘇牧帶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聽到我說話後,他便從包裡拿出一個資料夾,然後擺在我面前。
「你還記得上次的時候跟你說過,我爸並不是被農慶怡的人擄走的,而是被其他人,前段時間我順著查下來都還是沒有一點眉目,在我沒有辦法的時候,一個男人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來這到這個公司我會知道想要的一切。」
「男人?多大年紀?有說叫什麼名字嗎?」
聽到是有人特意告訴的蘇牧我想要問出這個人是不是組織裡的人,只要他知道名字憑我這兩天對組織資料的熟悉一定能想起來,可蘇牧卻搖了搖頭說道,
「看上去比我大上一些,他當時並沒有說他的名字,可我怎麼會讓這唯一的線索跑掉,後面找人查了他,除了知道了名字其他什麼都沒有,他叫卜安丞。」
聽到名字,我眼睛不受控制地瞪了瞪面前的水果,這人我知道,卜安丞,是卜鶴卿的哥哥,五年前因涉嫌殺人而入獄,可我記得資料裡寫的是判了八年啊,怎麼這才第五年就已經出來了,看來卜家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我雖然吃驚,但只能裝作不認識,要不然不知道怎麼解釋。可似乎蘇牧觀察到了我剛剛的表情,試探地問道,
「怎麼,你知道這個人嗎?」
「不知道,只是好奇居然有人姓卜,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然後呢?來到公司後有什麼其他發現嗎?」
我趕緊撇開話題,順便在心裡警告自己接下來要更加小心了,蘇牧實在太聰明,這麼拙劣的騙術可騙不了他。蘇牧也沒有過多追問,而是翻出資料夾裡的東西,是一張照片,我仔細一看居然是之前公司裡的那個瘋女人,也就是當初我還不知道是蘇爸爸的付叔的妻子。
從我第一次看見她就是亂糟糟的模樣,這突然看到證件照還沒第一時間認出來。我疑惑怎麼蘇牧會查到她,在組織資料裡都沒有看到關於她的任何資訊。
「這個女人早年在我們家公司裡上班,是當時的財務部部長,我和我爸出車禍的那一年她剛好從公司裡辭職了,之後就沒有了訊息。直到我來到這裡,翻看你們公司職員表的時候發現了她,怎麼會這麼巧能在這裡遇到她,直覺告訴我沒這麼簡單,我想找到她問問,你能幫幫我嗎?」
「蘇牧,這個阿姨確實在我們公司,不過……她神智已經不太正常了,從我幾個月前來到這裡看到她,就一直是那樣。」
「那她有什麼家屬在這嗎?我可以找他們問問。」
蘇牧的問題讓我的心都漏掉了半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好一會才回答道,
「據我所知他有一個丈夫,可半個月前過世了……」
「過世了?因為什麼?」
我看著地面搖了搖頭,根本不敢抬起頭看蘇牧怕臉上的表情會不自然。
「不太清楚,只是聽說而已。」
「好吧。」蘇牧失落地看著眼前的照片,猶豫了一會指著照片又對我說道,
「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見見這個她,試試能不能問出什麼。」
「嗯好,如果有機會我會通知你的。」
說完蘇牧又翻出下面的一張照片,是一張用手機拍攝監控畫面的圖。
「這張是我花錢僱人去警局裡偷拍的監控畫面,雖然很模糊但是我還是很確定這個站在門口的中年男人就是我爸,你一直在這裡上班所以應該能看出來這是誰。」
居然是從路邊監控拍到的蘇爸爸在公司大門口時的照片,居然查到了這裡,我假裝仔細地端詳著照片,然後表現得若有所思地說道,
「公司保安平時換得挺勤,不過這個我有點印象,他好像就是……」
我準備說他是瘋女人的丈夫,可想到剛剛說這個人已經死了,現在蘇牧又很確定這是他父親,我不想讓他最後的希望都被磨滅掉,於是立馬改口。
「就是當初來這的一個臨聘保安,只做了一個星期就走了,嗯,沒錯。」
聽到我的回答,蘇牧眼中的失落又增添了幾分,他在那自言自語道,
「只來了一個星期嗎,現在他又會去哪呢。哎,明明就已經知道了地方,可怎麼就沒這個人。」
「沒事的蘇牧,慢慢來,也許過幾天就能知道了吧。」
我蒼白的安慰對蘇牧一點效果都沒有,他緩緩收起這兩張照片把它們重新放回資料夾,又把資料夾放回包裡,站了起來。
「謝謝,也算是知道了我爸確實在這裡待過,有點訊息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好。那就不打擾了,對了,如果有什麼訊息,希望你能告訴我,我…我會補償你的。」
「不用不用,我如果知道什麼能告訴你的,會都給你說的,不需要什麼報酬,畢竟蘇爸爸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人,呃…我是說你這麼優秀,你的爸爸肯定也特別優秀。」
蘇牧看著支支吾吾的我,反而微微笑了笑。
「他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父親,所以我才想找到他,畢竟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那我走了,再見。」
送走蘇牧,我愧疚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捶打著懷裡的抱枕,
「張萍萍啊,怎麼這種事會讓你攤上啊,我也想什麼都說出來啊,可惡!」
在我自顧自地抱怨時,付總髮來了一條簡訊,
「我們幾個負責人今天共同做出一些決定,請執行者明早十點到我辦公室來一同商議。」
哎,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