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九年八月十五日,這一天本應是個充滿歡樂和喜慶的日子,但長安城的天空卻被濃密的烏雲所籠罩,彷彿給整座城市帶來了一股沉重的壓力,真可謂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啊!
城裡城外本來就因頡利大軍即將入侵而瀰漫著令人揪心的緊張氣氛,此刻更是愈發地壓抑起來,幾乎讓每一個唐人都感到無法喘息。
起初,這還僅僅是一些傳聞而已,但從昨天開始,關於頡利大軍進犯的訊息逐漸得到證實。剛剛登基才六天的李二皇帝下達聖旨,命令長安城實行全面戒嚴。
隨著戰爭號角的吹響,大唐的戰爭機器開始迅速啟動,整個長安城的緊張氣氛如同上方倒扣的一口巨大鐵鍋一般,既壓抑又沉悶。
此時此刻,街頭巷尾到處可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甲士巡邏。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們便會如潮水般湧上前來。
各個坊市也都加強了戒備,嚴密排查可疑人員。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們只能蜷縮在街道的角落裡,終日惶恐不安,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城牆之上,一列列身披重甲、手持銳利兵器的唐兵們面色陰沉地站立在那裡,他們猶如鋼鐵長城一般堅不可摧。有計程車兵緊緊跟隨在將領身後,在城牆上來回巡邏,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還有些則靜靜地佇立在原地,時刻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危機。
每個人的臉上都瀰漫著凝重之色,久經沙場的老兵們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大戰將至的緊張氣氛。而那些初入軍旅的新兵,則顯得有些侷促不安,他們的表情中透露出絲絲緊張。許多新兵緊緊跟隨著身旁經驗豐富的老兵,虛心求教有關戰場殺敵的技巧和戰術。
陳瑾軒與尉遲寶琪並肩走在空曠的大街上,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顯然對眼前這座突然變得冷清異常的長安城感到十分詫異。要知道,就在不久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尤其是東市街,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然而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寒氣所籠罩,寂靜得讓人害怕。
尉遲寶琪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向陳瑾軒解釋道:\"每逢戰爭來臨之際,長安城的東西兩市每天只會開放一個時辰,時間一到便會實行管制。\"
他擔心這位來底層的寒門不懂這些,甚至鬧出笑話來。
陳瑾軒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驚愕之情:“這大唐真不愧為華夏曆史上最為勇猛善戰的朝代啊!剿滅周邊藩國就像切菜般輕鬆自如,看來他們在軍事領域確實有著一整套卓有成效的戰略戰術體系呢。”
說話間,二人身形如電,迅速穿越熙攘的街道,抵達城門下方。
陳瑾軒昂首仰望眼前這座雄偉壯觀的城池,見那由夯土砌成的高聳城牆,歷經歲月滄桑,在晨曦映照下略顯斑駁陸離,彷彿輕輕一碰便會碎落一地。
如此景象,使得這座曾在歷史長河中立下赫赫戰功、聲名遠揚的堅城稍顯落寞與破敗,其往日雄風亦隨之黯淡不少。
此時此刻,數以千計被臨時徵召而來的民夫們正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般在城牆上忙碌不停,全力搶修那些受損的城牆。
尉遲寶琪的現身立刻就有一百多民夫圍攏過來,這些人衣衫破舊不堪,面容憔悴蒼白,眼神中透露出絲絲迷茫與無助。
“旅帥,人都到齊啦。”領頭的是個黑臉壯漢,一看就不是普通民壯,而是尉遲敬德安排的親兵。畢竟尉遲老二也是親兒子嘛。
尉遲寶琪微微點頭,小臉上掛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嗯,幹得不錯,這些人看著還挺壯實,不過那幾個婦人是怎麼回事?”
陳瑾軒在後面看著尉遲寶琪,覺得有些好笑,這明顯就是個半大的娃子,非要學戰場老將的樣子,裝深沉,可演技實在太差,一舉一動都透著股違和感。尤其是那故作深沉的公鴨嗓,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陳瑾軒看向那幾個婦人,本以為她們會被逗笑,甚至大膽地上前調侃尉遲寶琪。結果卻讓他很失望,那幾個婦人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怕得很呢。
“似乎忘記了所處的時代,大唐是個階級極為嚴苛的時代,尉遲寶琪是官還是勳貴之後,這些人怎麼可能敢調侃?”
再看向那些尉遲傢俬兵,心中更是瞭然。
“恐怕這些人事先就被警告過,尉遲寶琪的身份也被‘不小心’透露出來了。”陳瑾軒如此想著,忽然感受到一道極為銳利的眼光。
陳瑾軒看去,就發現了這道光芒的主人,是一個四十上下的漢子,獨臂,揹負這唐刀,身穿山文甲,並不壯碩的身體似乎隱藏著極為狂暴的力量。
“尉遲家的私兵,看來是瞧不上我!”陳瑾軒心裡冷笑“恐怕是將我當成來鍍金的存在,不過老子可不是來混日子的!”
收回目光,那尉遲家的私兵也不再關注陳瑾軒,而是低著頭,眼光有些閃爍,似乎對陳瑾軒敢與他對視很是驚訝。
為首的尉遲家士兵名叫王大頭,是尉遲家的老人了,平日裡就負責教尉遲寶琪兄弟一些戰場技巧,此時自然是作為副手過來的。至於陳瑾軒,別說尉遲敬德,就連尉遲寶琪都不太看好。
旅帥,這幾個婦人是長孫公子硬塞給咱的,還說旅帥有了大助力,分幾個漢子給他,好讓他完成任務。”王大頭說著,還特意瞅了陳瑾軒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尉遲寶琪被坑慘了。
尉遲寶琪的臉色有點難看,這長孫衝顯然是嫉妒。昨晚大家抵足而眠後,對陳瑾軒也有了一些瞭解,知道這是個有大本事的人。可是,就算是仙人下凡,才十歲能做什麼?
陳瑾軒見王大頭有點看不起自已,眼睛眯了眯,心裡想,這個時候可不能認慫,得做點什麼讓這些傢伙閉嘴。
“婦人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嘛,至少能保證我們的吃食。要是吃不飽,哪來的力氣幹活?要是吃飽了,力氣大了,還怕少那幾個民壯?”尉遲寶琪一臉嚴肅地點點頭,大手一揮,指著前方的城牆。
“上城!”呼啦!一群人快速上城,找到自已負責的位置,看了看要修復的城牆,尉遲寶琪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裂縫雖然只有六條,但是最淺的也有三尺深。這大唐的城牆可不是用青磚砌的,而是用土夯成的。想要修復,只能把裂縫周圍的土挖開,重新務土。
“老六,這次俺可把你坑了,你第一次當差就要跟著俺受苦。這麼大的裂縫,別說十天,一個月都難修好。”尉遲寶琪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顯然他自已也覺得這次的任務肯定完不成了。
陳瑾軒聽了輕笑一聲:“旅帥放心,有我在呢!放心啦!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順利的話,三日就能搞定。”
王大頭就在旁邊,好奇尉遲寶琪為啥要帶上陳瑾軒這個拖油瓶,還是這麼關鍵的時候。聽到陳瑾軒這離譜的話,馬上就氣不打一處來。
“三日?你咋不說吹口氣就修好了呢,三日連挖開這裂縫都做不到。”
王大頭冷哼一聲,臉色更冷了,心裡已經認定陳瑾軒就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廢物,這次就是來分尉遲寶琪功勞的。
尉遲寶琪轉身,狠狠瞪了王大頭一眼,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轉身對陳瑾軒說:“老六,別在意,這傢伙在府裡算俺半個老師,一向囂張。不過他不知道你的本事,要不老六你展示一下,來首詩詞?”
陳瑾軒嘴角抽了抽,尉遲寶琪這看似在維護自已,其實也是不相信自已的能力,在城頭吟詩作對,能對修復城牆有啥用。
這修復城牆的任務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完不成,就算尉遲寶琪的老爹是尉遲敬德也照樣要挨罰,人生也會有汙點,以後晉升就難了。
“旅帥,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小露一手。我陳瑾軒可不是來蹭功勞的,是來保衛長安的喲。”
尉遲寶琪有點尷尬,王大頭卻把脖子一歪,硬得很。
“老六,俺信你,你說咋辦吧?難不成要用你在仙界看到的東西?”尉遲寶琪故意把聲音放大,顯然是要給陳瑾軒揚名,這樣就算失敗了,也能說是沒看仔細,對陳瑾軒的傷害也能小一些。
陳瑾軒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後開始指揮民壯行動起來。
“用鐵杵敲擊,把裂縫擴寬,不用太大,一尺就行,準備好碎石塊。”
尉遲寶琪在不遠處看著,滿臉驚愕,他原本以為陳瑾軒只是不願認輸,給自已找個臺階下,卻沒想到陳瑾軒竟然真的有計劃。
王大頭拉著尉遲寶琪走到一邊,壓低聲音提醒道:“二郎君,真的要由著他亂來嗎?一尺寬的裂縫根本沒辦法填土,到時候任務完成不了,您……”
尉遲寶琪眉頭緊鎖,要說相信陳瑾軒,他是相信的,可拿自已的前程做賭注,他還是有些心慌,這可不是小事,也不是一罈酒,誰喝都一樣,這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
“俺信他,不過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老六身上,你帶人先去處理一些裂縫。”尉遲寶琪可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該怎麼做事。
尤其在不確定陳瑾軒的辦法是否可行的時候,他選擇相信,但不是盲目相信,而是做兩手準備。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些勳貴子弟絕不是真正的紈絝子弟。或許他們有紈絝的行為,但絕對不是紈絝到無可救藥。
“二郎君放心,要說修城牆,我當初跟著阿郎的時候,最拿手的就是這個。”王大頭自信滿滿,這一次一定要讓陳瑾軒那小子丟盡臉面,讓他沒臉繼續待在這裡。
居然敢來搶尉遲家的功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他難道不知道,只有尉遲家搶別人功勞的份兒,沒有人敢搶尉遲家功勞的嗎?
古法水泥製作不難,其實要是有陶瓷窯,甚至都能燒製水泥,當然因為配比的問題,水泥可能會差一些,不過相比務土,那還是要好一些的。
如今沒有這些,陳瑾軒只能用瓦片,配合堊灰,攪拌成更差一些的水泥,大面積用可能不太行,但小面積使用卻可行。
城上城下忙碌開始,除了修復城牆的,還有許多民夫和唐軍兵將,開始將長安城外臨近城郭的一些建築拆毀。
並且將拆下的磚石瓦塊以及木頭的樑柱運入城中,擺在城內的城牆腳下,準備充作滾木礌石之用。
這些瓦片此時成了陳瑾軒製作水泥的原材料,找來石磨,將瓦片研磨成粉,配上一定比例的堊灰,弄了一個簡單的爐子,不斷地將混合的粉末放進去燒製。
這一忙碌就忘記了時間,臨近中午的時候,尉遲寶琪找了過來“老六,午飯吃什麼?”
陳瑾軒露出了一臉的迷茫,清醒之後才感覺自已餓了。“不是還有大包子嗎?中午就將就一下?”
尉遲寶琪微微一愣的,不過見陳瑾軒一本正經的‘玩泥巴’,也就沒有心思要求更多好吃的了,陳瑾軒明顯就是毫無辦法,接下來的任務還需要靠王大頭的。
“行吧!我早就不玩泥巴了?”
周圍幾個民壯是一臉的哀傷,估計很想說自已也很多年沒有玩泥巴了,現在是被人逼著玩泥巴。
陳瑾軒輕哼一聲,知道這尉遲寶琪是已經放棄自已了,不然不會說這話的。
“是不是玩泥巴,一會就知道了。可惜沒有陶土也沒有窯子,不然……”
“窯子,俺家裡有一處鍊鐵的爐子能用嗎?”
尉遲寶琪不想讓陳瑾軒在城頭玩泥巴,實在有些丟人不是,就說了自已家的鍊鐵爐,其實鍊鐵在漢朝就已經比較成熟了,只是不會取出裡面的雜質,煉出來的鐵雜質很多,需要後面不斷的敲打去除雜質。
而將鐵礦燒成鐵水,在大唐已經可以做到,尉遲敬德打鐵出身,一直保留了這個愛好,府邸弄了一座鍊鐵爐。沒事就打打鐵,陶冶一下情操。
“旅帥帶我過去。”
陳瑾軒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個奇葩總算是離開了,總算是不用陪著玩泥巴了。
“我說王大頭,你們這位二郎君是哪找來的奇葩?也太逗了吧!在哪裡玩泥巴不好,偏偏跑來城頭,這不是給給尉遲二郎惹麻煩的嗎?”
王大頭只能苦笑搖頭,一臉的鬱悶“誰說不是呢,這位還說三日就搞定裂縫,某現在已經很頭痛了,你就莫要打趣了。”
“三日?”周圍發出一陣鬨笑“真是小孩子,某覺得,十日能行就已經燒高香了。”
“誰說不是呢?說起來也是我們少爺倒黴不是,攤上……”
走到一半的陳瑾軒自然聽得到這聲音,而且他也知道,那些人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他聽到,當面不好說,故意大聲譏諷。
尉遲寶琪臉色略顯得陰沉,不過沒有說話,似乎也有些認同王大頭的話,到如今耽擱了一上午,時間上越發的不充足。
陳瑾軒也沒有主動開口,這時候他也不能說什麼,尉遲寶琪產生了懷疑,那隻能用實力說話。
來到尉遲府,陳瑾軒就開始行動,尉遲敬德打造的鍊鐵爐不小,估計一次性加料能有千斤鐵石,換成石灰石和粘土,也能有900斤,火爐用的是木炭,而不是後世的無煙煤或者是煤炭。
“旅帥,能否幫我尋找一些石墨來,數量要多,越多越好!”
想要燒製水泥,就必須要有足夠的燃料,這一次燒製的可不是古法水泥,而是極其接近後世的水泥。
尉遲寶琪揮手安排人去尋找,石磨在大唐已經有使用了,只是使用的不多,因為煤炭燃燒不徹底,容易產生毒氣。
“老六,這裡交給你,俺給你兩個人,你好好玩泥巴就是了,粘土已經準備好了,足足有數千斤的,都是之前俺阿耶用來打造爐子的。”
尉遲寶琪可不敢在這裡待,說完就準備離開。
“老三,這兩個人靠得住嗎?”
陳瑾軒的聲音非常平靜,但尉遲寶琪卻微微一震。
“靠得住,你可以放心用。”
尉遲寶琪離開之後,陳瑾軒開始忙碌起來,這一次他將創造顛覆這個世界的東西,一旦出現要不是大功,要麼就是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