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給你換藥!”

越想越氣,宋青柏看到她臉上的紗布,就推著她離開灶房。

火剛燒起來,粥還需要熬一段時間。

宋綺蘭沒拒絕,坐在院子的小馬紮上,宋青柏拿了府醫給的藥,小心的給她拆紗布。見藥粉已經完全化了,甚至還滲出了血,他就抿了抿唇。

那皮開肉綻的猙獰傷口從嘴角一直到眉尾,就算養好了,只怕也是會留下明顯的疤痕。

那位四皇子,可見心思歹毒至極!

如此毀掉一個姑娘,還是與他有婚約的姑娘,讓他不得不感慨一句:皇室好威風!

“你都不知道疼的嗎?”

他用乾淨的紗布沾了溫水輕輕沾著傷口處的汙跡,然後才重新撒上藥粉,給她包了起來。

宋綺蘭給面子的吸了幾口冷氣。

宋青柏又好笑,又好氣。

收拾完,他也沒忘了灶房裡熬的粥,快步走過去在灶膛里加了一把柴,拿著鐵勺在鍋裡攪了攪,幸好沒糊。

熬到米湯出漿了,他又在院子裡掐了一把菜葉子,洗乾淨,剁碎了撒鍋裡。最後撒了點鹽,一鍋香噴噴的菜葉子粥就熬好了。

給她盛了一碗晾著,他又開始拌麵糊,在另一口鍋裡貼了幾張餅。

麵粉里加了雞蛋和菜葉子,做出來香噴噴的,宋綺蘭想吃,但又不方便,不由得嘆氣。

宋青柏看得好笑,卻也沒敢讓她嘗。

想吃好吃的,還是先把傷養好!

一共貼了十張餅,不厚也不薄,讓宋綺蘭對這位二哥的廚藝有了判斷。

她的粥也晾的差不多了,宋青柏就讓她先吃。

宋綺蘭也不矯情,小口小口的喝著。

直到太陽高升,宋家其他人才遠遠的走了回來。

除了宋母,宋家男人都是挽著袖子,扎著褲腿,光著腳。

粗布衣服上沾著點點泥花,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宋青柏立即提了兌好的溫水出來,幾人清洗一番,穿好鞋襪。

“蘭兒,夜裡可睡的還好?”沐晚棠放下農具,洗了手,看到宋綺蘭捧著碗看他們,就問了一句。

宋綺蘭點了點頭,自她懂事起,還是第一次睡了個飽!

“你大哥說你喜歡褲裝,娘一會兒給你改改。”沐晚棠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說,又換了別的話。

宋綺蘭又點了點頭,臉上新上的藥,疼得她不想開口。

“瞧我!你現在不方便說話,我還拉著你說!”沐晚棠見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傷口,心疼得紅了眼。

“我沒。”宋綺蘭吐出兩個字。

宋青松好笑的遞給她一根棍子,“可以用寫的,我們家人都識字。”

沐晚棠也被她那句‘我沒’逗笑了。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臉上的神情都是‘我沒說你在說’的意思。

這種直白的表達方式,真的很難想象,她是一個侯府大小姐。

“娘,大哥,先吃飯吧!”宋青柏和宋青書擺好了桌椅,叫著兩人。

宋綺蘭已經吃了兩碗菜葉子粥了,把碗裡最後一口吃完,就把碗放回了灶臺。

宋家人吃飯很快,一張餅捲起來,幾口就吃完,再大大的喝一口菜葉子粥。

讓宋綺蘭看著,好似看到了侯府下人吃飯的模樣。

但其實,她身邊的丫鬟,吃飯的動作都比他們雅緻。

可惜,她不喜歡。反而,看著他們,覺得順眼多了。

自打懂事起,她就覺得自已與爹孃親近不起來,規矩學多了又覺得自已不該學規矩。

後來,她就偷偷的做一些自已喜歡做的事,與下人們的捉迷藏是她最喜歡做的事。

起初還小,沒什麼經驗,總會被下人們抓到,然後母親就會罰她。

可隨著她的經驗多了,被罰的就是那些下人們。

這個遊戲,她本以為會玩到她出嫁。

誰知趕上了一個真假千金的戲臺子!

更沒想到,她那把她盯的死死的爹孃,竟然毫不猶豫的放了她!

他們面對四皇子的時候都沒鬆口,為何在見到她親生爹孃的時候瞬間鬆口?

這麼一想,她覺得還有一場大戲等著她。

人生如戲啊!

宋家人吃完飯,沐晚棠拿了一套宋青書沒穿過的男裝出來,讓宋綺蘭穿上,再看怎麼改。

宋青松兄弟三個,卻都是拿了一本書出來抄。

宋暉宗則是殺了一隻雞,準備燉一鍋雞湯。

宋青書的身量還沒長開,不過比宋綺蘭高半個頭而已,再加上日子清苦,沒有二兩肉,衣服倒是並不寬大。

只需要把褲腳裁短一點,其他的都可以不改。

一身衣褲就裁個褲腳,很快就改好了。

宋綺蘭也沒想秀秀自已的繡工,看著沐晚棠一針一線的把褲腳收好,歡喜的換上。

鞋子倒是沒有合適的,沐晚棠讓她在鞋子外套了一雙草鞋,不好看,但加厚了鞋底,讓她走起路來舒服很多。

出了門,宋家父子們就看向她,見她邁著歡快的步子一走一跳的出來,神情寵溺又好笑。

這可比他們之前見她的時候活潑多了。

不愧是他們宋家的姑娘,適應性就是好!

宋綺蘭湊到桌邊看宋家兄弟抄書,沒成想,三個人的字都還不錯。

宋父宋母開始洗積攢的衣服,也沒管他們。

宋綺蘭安安靜靜的,宋家兄弟剛開始還不好意思,但為了攢銀子,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抄書上了。

日頭一點點升高,灶房飄來雞湯的香味兒,宋父宋母洗完衣服又在餵雞,給院子裡的菜地澆水,好似有忙不完的活。

這麼一小方天地,親力親為,倒也是不錯。

她想到了自已在侯府的日子,院子比這整個家還大,伺候的丫鬟婆子就有十幾個,但沒有絲毫溫暖。

將心比心,在那裡從來都換不來真心。

她多吃一塊點心,多看一眼什麼東西,都會被人稟告母親。

母親心情好,也縱著她,心情不好,就把她叫過去訓斥一頓,除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她在那個傢什麼都不是。

丫鬟婆子都能明裡暗裡的刺她幾句,她還不能教訓她們,不然就要被按個苛待下人的名頭!

年紀小的時候,總被要求聽話,懂事了才知道,聽話的只有像她一樣的女子。

被家人疼愛的女子不用聽話,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用聽話,離經叛道的女子更不用聽話!

現在到了宋家,她是否能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