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還是他們這個家庭,能找錢的可不是什麼好活路!

多半是要進橘子的!

這種事情被人聽到了,屋子裡的人反應過來之後,都有些不知所措。

宋家老大宋揚立即披上衣服,小聲說了一句,“我去看看是誰。”

到底是誰在這大晚上來他們家裡,還聽到了這種話啊!

說完這話,他開啟了門。

屋子裡幾個人都朝著門口張望,出乎意料的是,屋外並沒有人,只有一籃子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到放在最上面的紅糖和雞蛋糕。

看到門前的東西,宋揚臉上沒有絲毫喜色,而是呼了一句,“糟了!”

他剛剛還在想呢,外頭的人不一定就真把他兒子的那句話聽真切了,可現在看到地上只有東西沒見人,就怕是聽到了那話,人急得東西都沒有拿就跑了!

宋揚立即往外頭跑,就著月光,仔細看著雪地上的腳印,追了上去。

屋子裡的宋康寧見狀,立即也要追出去。

被他媽吼住了。

“這個時候你還出去添什麼亂!讓你爸去好好跟人解釋解釋!”

宋康安愣愣,說不出話來。

他只是看著爺爺病著,自己幫不上忙心裡難受,想要出一份力,哪知道,事兒還沒去幹呢,就先被人知道了……

肖芸嘆了口氣,沒再說話,眼眶卻是紅紅的。

這麼些年來,她感覺自己的眼淚都流乾了。

屋外的冷空氣鑽進屋子裡,冷得人一個激靈。

宋康安默默起身。

肖芸開口,“你還要去幹什麼?”

宋康安開口,“關關門,爺還病著呢。”

聽到這話,肖芸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任何話來。

她看著身材高大的兒子把門口的籃子拿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一絲酸楚湧上心頭。

她的兒子,已經這麼大了啊。

要是生在別的家庭,早就成家立業了,可惜生在了他們家,根本沒有姑娘願意嫁,前途一片黑暗。

“咳咳。”

宋文彬咳嗽了幾聲,開口安慰道,“沒事兒的,能往家裡送東西的也不是外人。”

……

宋揚跟著腳印追了出去。

牛棚附近沒有人家,在村落最邊緣的地方,天上下著大雪,地上的雪清理不及時,這才讓他循著蹤跡追了上去。

可追到村邊小樹林,他就把人跟丟了。

小樹林裡什麼都沒有,可地上的腳印到這裡就不見了,宋老大四處望了望,只能看到光禿禿的樹和白白的雪,沒有人。

人怎麼可能沒有腳印呢?

宋揚再走了幾步,四處看了看,雪花紛紛揚揚。

他本來就是臨時起意追出來的,身上的衣服薄薄的,剛剛被嚇出一身冷汗,此時回過神來,凍得不得了。

實在找不到人,他跺了跺腳,只能回去。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來路。

過了幾分鐘,小樹林的一個角落裡,一塊兒雪動了動,慢慢地,一個人站了起來,靜靜地望向來路。

這人身材高大,默默地站了幾分鐘。

正當他要走的時候,卻聽到了宋老大的聲音。

“你是誰!躲我幹什麼?”

終於逮到了這個人,宋揚大大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我家娃睡著了,剛剛說的是夢話,你可不要當真!”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糊弄了。

對方如果願意順著這個臺階兒下了那就是好事情,不願意的話,他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不過,之前這人躲著他,是鐵了心要把這事兒說出去了?

宋揚心裡不安極了。

冷白的月光下,宋遲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剛剛急著敲門,是因為聽說宋文彬生病了。

冬天對於老人而言,可是一個大劫,心裡著急,就立即敲了門兒,後面宋康安說的話,他確實沒有聽到。

聽到這聲音,宋老大又往前走了兩步。

他聽著這聲音……跟村裡人對不上號啊!

他們來這村子裡也好多年了,跟大家關係不怎麼樣,但是對大家還是很熟悉的。

而且,今天人拿著籃子過來,明擺著就是偷偷給他們送東西的,但好像又不是村兒里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兩個人之間一開始的距離本就不近,再加上晚上視線不好,宋揚壓根兒沒看清人臉,等到往前走了兩步,他抬頭一看,立即僵在了原地。

“你……你……”

他‘你’了兩次,都沒能說出剩下的話來。

這張臉對於他而言,陌生又熟悉,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了。

良久,宋揚嘆了口氣,“以後別來了,到時候連累你。”

只一眼,他就知道面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是誰了。

一轉眼,這孩子都這麼大了啊。

宋遲迴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說道,“黃桃罐頭,包治百病,一定要吃。”

那黃桃罐頭是慄慄知道他要來這裡,特意給他的,說是能治病,估計和之前給他喝的藥差不多。

所以宋遲才這樣著急把東西送給宋文彬。

有了這東西,病應該能大好。

聽到宋遲的話,宋揚黝黑的臉通紅,彷彿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吶吶道,“哎,行,哎。”

吐出這幾個字之後,他頓了頓,有些吃驚於自己嘴笨。

然後,他聽到宋遲說,“天冷,回去吧。”

宋揚握了握自己已經快凍到沒有知覺的手,冷是冷的,但心是火熱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見到這孩子。

日日夜夜積攢的語言化作幾句話脫口而出,“你也快回去吧,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都好得很,好得很。”

都活著,確實是個好事。

宋遲敷衍地點點頭,“行。”

他以前不知道這事兒,當然可以不管不問,可現在知道了,就不能還跟以前一樣。

和坐擁富貴卻絲毫不在意他個人情緒的霍鋒比起來,這從他出生起就開始為他的未來打算的外祖一家,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

空無一人的鄉間小路上,宋遲高高興興地往回走。

月色下,這鄉間小路上卻有一輛小汽車行駛在上面。

雙方的行進方向,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