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永恆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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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一切，還是這麼暗啊。”

虛無的墨色空洞中，夢，睜開了異色的眼睛。

填滿他視線的，是那既熟悉又略感陌生，如水銀般壓抑著將他包裹的黑暗。

曾幾何時，他也在這樣的黑暗中，度過了千年有餘。

在那個看似明亮的光點——在「繭」中。

“待在這樣一個地方，任哪個有感情的生命都不會感到開心的，對吧？”

彷彿是為了回應他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語，原本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一團無可名狀的東西開始凝聚，然後塑形。

他靜靜的看著對這個過程再熟悉不過。

那個存在慢慢塑造著自已的形象，起先只是一個人形的輪廓，慢慢的，輪廓上開始浮現點綴。

烏黑亮麗的長髮，精緻的面容，宛如星空一般朦朧的紗裙。

而最為顯眼也是最為獨特的，是那雙瞳孔。

一隻，是實存的青藍色。

一隻，是虛夢的灰藍色。

一個少女模樣的“人”，就這麼出現在他的面前。

祂長的很漂亮，或者換句話說，除了一些人類性別上特徵的區別，祂與小夢的長相一模一樣。

青年捏著下巴，仔細的端詳了這個形象半天，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捏就捏吧，有必要照著我來捏嗎？”

“難道你就不能給自已捏個你自已喜歡的樣子？”

祂沉默了片刻。

『這樣的交流，更加方便。』

『形象，沒有意義 』

“那你幹嘛還特意變成個女的？我可不記得自已有把身體變成過女性，更不記得自已女裝過。”小夢的聲音依舊充滿著調笑。

又是一陣沉默，祂面無表情的低著頭，似乎在仔細思考著怎樣回答。

『為了和你，做出區別。』

『你又為什麼，塑造成男性？』

聽到這個問題，小夢一攤手。

“很簡單，因為姐姐是女的。”

“根據我所汲取到的思維來看，絕大部分情況下，女性應該會受到男性吸引。”

“所以我在塑造這具身體的時候就想，如果我塑造成一個男性，應該會更受姐姐的喜歡。”

『莫名其妙……』

低聲的咕噥了一句，祂想了想，又再次開口。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你快要死了，為什麼這麼開心。』

“……”

這一次，輪到小夢默不作聲。

因為，祂說的沒錯。

在權柄徹底復原的那一瞬，祂便徹底破繭而出。

也是在同一時刻，小夢的意志被權柄抽回，被迫與祂面對。

一份權柄無法容納兩個成熟的意志，自相遇的那刻起，兩個存在的靈魂便開始相互侵蝕，直至一方獲勝，將另一方完全吞併。

其實小夢作為第一許可權者，在這場主導權的爭奪中是擁有優勢的，可偏偏，現在的他身處對方的主場之下。

如果就這樣角逐下去，他的勝算恐怕百不存一，可如果他不進入這個世界，即便形勢會逆轉，可代價便是這一切再次破滅，前功盡棄。

神明的戰爭沒有想象之中那麼波瀾壯闊，這是一場安靜至極的生死鬥。

他沒有選擇，只能去賭。

不過可惜，就現在的狀況來看，他賭輸了。

“為什麼這麼開心啊……”

“或許是因為……現在的我，也只剩下在嘴上開心開心了吧。”

他說著，臉上也並不見慌張，讓人難以揣度。

忽然，他又轉回頭。

“那你呢？為什麼會陪著我聊天？”

“我可不記得在我破繭的那段時間裡，會和別人說這麼多話。”

『……』

祂張了張嘴，似乎有些猶疑。

但是祂的話還沒有出口，對面的青年已經幫祂做了解答。

“因為你和我不同，你已經理解了何為‘情感’。”

“從……我的記憶中。”

作為從同樣的源頭誕生出的兩個意志中的先來者，其實小夢比祂自已都要更瞭解祂。

祂早已融合了自已所理解的那些情感，只是不同於自已，祂缺少了那靜坐於世界之泡廢墟中無盡歲月的思考與沉澱，因此對情感的理解還比較淺薄而已。

就像……最初在那之中摸索的自已一樣，一知半解。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都一樣，只是被預先設定好程式的工具，執行著一成不變的程式。”

“我們的自我，只被允許存在於「一切開始之前」，與「一切結束之後」。”

“在初窺這世間的美好後，親手將其破滅。”

“然後，在悔恨中。等待腐朽。”

“真是創造者為工具賦予的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對吧？”

“這樣一想，我，和我所投下的那些載體，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呢。”

“遵循著更高的意志被流放，想要掙扎，想要反抗，卻打不破永恆的詛咒，然後循著無法改變的軌跡行進，直到最後，迎來自已的終末。”

“也許……我們還要更悲慘一點？畢竟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我還把它們當做我的孩子。”

少有的，他露出了一絲落寞——如人的落寞。

『既然你知道這詛咒牢不可破，為什麼還要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嗎……”他重新恢復了那種平靜的微笑。

“或許吧。”

“但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畢竟再怎麼樣，總比在後悔中腐朽要強得多。”

隨即，他忽然又話鋒一轉。

“況且，我這也未必是自尋死路。”

“你應該還沒有來得及全部檢視那些融合自我的記憶吧。”

“在決定這個塑造世界的計劃之前，為了讓姐姐活過來，我其實觀察了許多的世界與世界泡，想要從中找到辦法。”

“在那些各種各樣的世界中，他們對於災變都有著不同的叫法。”

“崩壞，深淵……五花八門。”

他臉上的笑容更甚，彷彿一個孩子在向其他孩子炫耀著自已獨特的見聞。

“而無窮無盡的世界裡，偶爾也會發生一次奇蹟。”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世界，因為它讓我看到了希望。”

“在那個世界裡，人們把與你我相似的存在，稱之為‘律者’。”

“而你我，則被他們稱為……”

「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