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桑家父母的房間是不會鎖門的,但今日,房門上掛了一把銅鎖。

方星用力扯了幾下,發現打不開,心中不由失望。

她左右看看,又到旁邊去推窗戶,推到第三扇的時候,只聽“咔嚓”一聲,窗戶開啟了一條縫隙,隱隱可見後面的窗閂。

她又使勁推了推,卻無法開得再大了。

怎麼辦?

她轉頭四望,在看到牆角那堆柴火時,跑過去翻找了一根細長的木棍。

她用木棍一點點撬著窗閂,不知努力了多久,才聽到咔噠聲響,她心中一喜,再去推時,窗戶開了。

桑家父母屋內東西多且雜亂,想要找到一把小小的鑰匙有些艱難。

她在屋內翻找了一圈後,沒有任何發現,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心中不由急躁。

難道他們把鑰匙帶走了?

在目光掃過房門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住了。

她怎麼忘了?村裡人出門的時候,喜歡把房門鑰匙藏在附近,那是不是說,或許地窖裡那道門的鑰匙也藏在附近?

想到這裡,她連忙又從屋內翻出來,在關窗的時候心中有些忐忑,但也無法進去再把窗閂卡上,只好期待桑家父母記不清出門前到底有沒有鎖好窗戶。

她回屋看了眼孩子,見仍在睡著,便放心朝地窖內去。

蓋子開啟後,下面是一道木梯,她小心翼翼順著梯子下到底,又輕手輕腳朝深處摸去。

地窖內堆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昏暗的光線之下有些礙事,好不容易來到記憶中的角落,她正準備尋找鑰匙,可一抬頭卻愣住了。

門沒有上鎖。

難道里面有人?

她心中驚疑,小心翼翼將耳朵貼上去,聽了半天卻沒見什麼聲響。

要不要進去看看呢?

她盯著門板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試探著推了下。

門無聲開啟,光芒從後面透出,伴隨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腐臭味,幾欲讓她作嘔。

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感覺後,她捂住鼻子,一點點將門推得更開些。

“啊!”在看清屋內景象的瞬間,她忍不住臉色煞白地驚撥出聲,又立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地面上,橫七豎八倒著好幾具屍體,有大有小,形容駭人。

屍體上爬著許多白色小蟲,她強忍著噁心仔細一看,那竟是一條條的蠶。

那些蠶正貪婪地啃食著血肉,眼睛不同於常見的黑色,而是隱隱泛著瘮人的紅。

她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緩了許久才稍微找回些理智,目光落到離她較近的一具女屍上。

相較其他屍體,這具還較為完整,面容也依稀可辨。

她覺得那張扭曲變形的臉莫名熟悉,仔細想了許久才駭然發現,那竟是上個月剛因難產而死的阿桃!

冷汗如雨落下,這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千百種可怕的念頭。

阿桃不是已經下葬了嘛?她的屍體為什麼會在這裡?如果這真的是她,那其他的……

想到連月來村中發生的事,一股寒意頓時襲遍全身。

如果這些屍體就是村中難產死去的女子,那地上的孩子豈不是……

為什麼她們會出現在這裡?是桑家父母?還是……桑佑?

一想到他那句“或許等過些日子,就見不到你了”,方星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恍惚間,一陣孩童的哭啼聲忽然響起,她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轉身要走,眼角餘光卻瞟到角落裡縮著一道黑影。

腳步不自覺朝那邊挪去,待到了近前,她才終於看清,那竟是桑佑!

他身上蓋著一張不知道什麼的皮毛,滿臉疲憊,雙眼緊閉,像是在沉睡中。

方星嚇得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但強烈的求生慾望讓她咬牙支撐了下來。

不能倒,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若是驚醒了他,被他發現自己找到這裡來,說不定就沒命了。

不……她看了眼地上正在被蠶啃食的屍體,肯定就沒命了。

想到這裡,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藉助疼痛勉強保持了一絲清醒,又如來時般躡手躡腳往外挪去。

快了,還有三步,兩步,一步……

出門了。

她心中一鬆,轉頭又去關門,在門被徹底合上的瞬間,她似乎看到牆角那團黑影動了動。

桑佑醒了嗎?

她不清楚。

慌不擇路地逃出來後,她滿腦子都是地窖中的場景,和對最後那一刻的驚疑。

心底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洪水般將她淹沒,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神,直到一陣嬰兒啼哭聲將她喚醒。

麻木地將桑實抱起鬨好後,她看向外面,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

桑家父母還沒回來,桑佑也一直沒出現。

晚風順著半敞的窗戶吹進來,臉頰是一片冰涼,她抬手摸了摸,這才發現自己竟滿臉都是淚水。

將眼淚擦乾後,她似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將目光落到窗外,朝著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