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兩人在院子裡待的悶了,就想出去走走。
島上並非沒有與相柳年齡相近的孩子,只是相柳喜靜,心智也早熟些,看那些孩子聚在一起玩耍總是嫌吵。
但赤榕覺得他大抵只是不好意思。
原想著再鼓勵鼓勵,結果一回頭,相柳竟坐下和一男子下上棋了?
鄞朧落下一子,問道:“學棋多久了?”
相柳面色不改:“三年。”
卻見鄞朧搖了搖頭:“還不夠。”
相柳沒再接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棋局上。
見此情景,赤榕也不好打擾,只從旁邊的女人手裡接了一把瓜子,湊近聽些無傷大雅的八卦。
身後偶爾傳來的玩笑聲並沒干擾到相柳,他仍然是一副專心致志的神態。
鄞朧手執一子,噙著笑意問:“你快輸了,不著急嗎?”
相柳面色沉靜,淡淡說:“我不在意輸贏與否,今日這局,只為請教。”
他本也沒覺得自已會贏,只是想試一試與他人對弈。
鄞朧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落下一子。
忽然!赤榕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緊接著,一陣勁風從側面襲來,她伸手,一把將相柳攬進懷裡,將他護在身後。
方才兩人的棋局進行到一半,就被砸得粉碎。
赤榕皺著眉轉身,定睛一看,不由得震驚不已。
那碎裂的棋盤上竟躺著個男人,正滿臉痛苦的揉著自已的屁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風先到,赤榕就眼睜睜看著一張木桌飛了過來,直直砸在那男子頭上,立即見了血。
八卦的人也不八卦了,玩耍的孩子也跟著父母跑回家,剩下的人都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滿臉懵。
不等眾人反應,一身著黃裙的神族婦女便氣沖沖的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張木凳。
“好你個沒心肝的東西!我不過離開了幾個時辰,你就這般迫不及待的同旁人苟且!說!那賤人是何來歷!”
然後,那男人捂著頭艱難起身,伸手製止。
“夫人莫氣,我,哎呦,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是他勾引我的!”
“放屁!你當我眼瞎嗎?!撕人家衣服的不是你?我新換的床幃,倒是給你們一對狗男女做了洞房了!”
說著,她又狠狠將手裡的木凳砸了過去,那男人躲都不敢躲,就站在原地硬生生受著,被砸得鼻青臉腫也不敢叫疼。
“夫人饒命!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絕對沒有下次了!”
“說,那賤人是誰!你不說,等我找出來,就把你們兩個一起綁了,扔海里餵魚!”
女人氣勢洶洶地走近了幾步,嚇得那男人踉蹌後退,最終還是被她充滿怒氣的眼神嚇住,不敢動彈。
他囁懦著開口:“是,是澧奴……”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一片譁然。
相柳眉梢一挑,悄悄扯了扯赤榕的衣袖,低聲問:“澧奴是誰?”
他手裡不知何時也多了一把瓜子。
赤榕猶豫了一瞬,尷尬的回應:“是,是這女子的家僕。”
說完,她見相柳仍面帶疑惑,不由得有些抓狂,閉了閉眼,還是補充一句。
“他是男的。”
“哦……?!!”
相柳倏地瞪大了眼睛,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神色難掩驚詫。
『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而那女子顯然也十分震驚,當即失聲驚叫:“你說什麼?!!”
這一聲嚇得那男人身子一抖,更加瑟縮著向後躲。
那女子也氣得渾身發抖,喘著粗氣飛身上前,一把扼住男人的脖頸,緩緩用力。
“澧奴性子純良,口不能言,定不會與你苟合背叛我!說,是不是你強迫在先!”
“咳……咳!夫,夫人,我……咳”
他被掐得面色青紫,顯然已經快要窒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
女人驀地鬆手,他便無力地跌倒在地,啞聲咳著。
“我不想再聽你狡辯,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夫妻。但澧奴受的委屈,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說完,她便等不及轉身跑回家。
“她為什麼走了?”相柳問。
赤榕望著女子焦急的背影,輕聲說:“大概是怕澧奴做傻事吧……”
“傻事?”
“…………”
那男人鬆了口氣,一瘸一拐的跟上,向眾人揮著手,訕笑道:“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相柳看見身旁遞給他瓜子的女人衝那人翻了個白眼。
在街坊鄰居看來,這只不過是一樁糟心的家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們來置喙的,只在心中暗暗唾棄,看過也就罷了。
大家很快散開,繼續剛才在做的事。
相柳看著地上碎得不成樣子的棋盤,眼裡閃過一抹遺憾。
這時,方才同他對弈的鄞朧走過來,朗聲道:“今日輸贏未定,你若有空,明日繼續如何?”
相柳當即點頭:“好!”
這人棋藝雖不及赤榕,但指點他確實綽綽有餘。他也不好總是纏著赤榕下棋,所幸發現這裡有個棋痴。
他還想著有一日能勝過赤榕,武是難了,文倒是可以努努力。
這次不用赤榕叮囑,相柳便主動上前,和鄞朧一起收拾好殘局,禮貌道別。
赤榕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走了,回家,歇一會兒就該吃晚飯了。”
說完,她便轉身往回走。
相柳卻愣在原地,眼裡透出茫然之色,很快,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點細碎的光。
『回家!』
第二日,相柳就徵得了赤榕的同意,將她給自已的那套白玉棋盤和棋子帶著,一起送給了鄞朧。
這一次的棋局進行得格外順利,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對弈。
不出意料的,相柳輸了,甚至輸得有點慘。但他很開心。
然而,接下來,他們便得知了一個訊息。
就在昨日傍晚,澧奴跳海自殺了。那女人尋得他的屍體時,悲慟大哭,當場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她便提著劍,取了那禽獸的性命。毫不猶豫,一劍穿心。
據說澧奴是她父母留給她的,幾百年的情分,幾乎可以算作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沒想到卻因她識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