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薑母要在人前維持良好夫妻形象,宴會上挽手微笑形影不離。

輕鬆應對著每個人的客套和對姜應霄的祝福。

他們通通點頭應下。

來來往往,推杯交盞,被灌了不少酒。

哪怕姜明澤酒量不差,思緒此刻也有了一絲迷糊。

久違的紅色湧上了這個中年人的臉。

連眉眼間的陰險狡詐都被淡化了不少。

倒稍微沾了點和藹父親的邊。

但姜應霄並不這麼覺得。

他只覺得,他爸噁心透了。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爸?

直到他將醉酒的姜明澤扶回了酒店房間後,他才知道——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他爸。

醉酒的姜明澤腦袋暈的像是從高空直接落下,眼睛也變得眩暈。

他隱約記得,今天好像是自已兒子的生日。

姜昭……

意識慢慢凝聚成團,眼前景象匯聚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像是他兒子。

姜明澤擰了擰眉,“姜昭,我不是說過,不能擅自出病房嗎?”

真是拿他的話當耳旁風了啊。

姜應霄頓了下,隨即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爸,你在說什麼?”

“你還知道你是我兒子?”姜明澤聽到那聲爸表情一下變得兇惡,就連雙下巴都輕微抖動了一下,“姜昭,你真是太不聽話了。”

又是姜昭。

這是他說的第二遍。

若是隻說了一遍,姜應霄姑且會認為,是自已聽錯了或者是姜明澤叫錯了。

但他偏偏說了兩遍。

姜應霄自小就比別人心思深沉一點,也很會偽裝,骨子裡也是個壞到底的。

此刻,他也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不對。

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終於串成了鑰匙,開啟了所有的未解之謎。

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十九了,卻要過十八歲的成年禮。

為什麼生病父母從來不關心,得到的只是一句“生病了多耽誤時間啊真不懂事”。

為什麼姜明澤為了利益可以將他送給一個糟老頭子。

原來啊原來啊。

他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想到自已叫了姜明澤這麼多年爸,姜應霄心裡就直犯惡心。

真想殺了他。

但是現在還不能,姜應霄的計劃才剛剛開始,他還沒有拿到姜家的全部股份。

沒關係。

有的是時間。

姜明澤很快就倒在了床上睡了過去。

這個男人早就沒了年輕時的小心謹慎,現在的他,已經被周圍鶯鶯燕燕迷了眼,和一個猥瑣中年大叔沒什麼區別。

更別提在醉酒時防備別人了。

姜應霄拿起姜明澤的手機,再用他的指紋解了鎖。

螢幕開啟。

私人用的微信,有幾條未讀訊息格外讓人注目。

保鏢【爸,你今天過來嗎?】

保鏢【今天下雨了,你過來的話要帶傘。】

保鏢【我今天又按時吃藥啦!】

姜應霄翻看著聊天記錄。

明明備註著保鏢,卻叫著姜明澤爸。

看來,這就是那個姜昭啊。

兩人的聊天記錄並不多,姜明澤甚至還設定了免打擾,大部分都是備註保鏢的在發訊息,姜明澤只是偶爾回了幾句。

有一點很奇怪,對面有時候語氣像是保鏢發的,有時候倒像是兒子有的語氣。

姜應霄很快就把聊天記錄全部看完了。

他還以為姜明澤是隻對他這樣。

原來對自已的親生兒子也不怎麼樣啊。

果然,噁心,又自私。

將姜明澤的手機都翻看了個遍,姜應霄看著還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動動手指把手機上記錄刪了個乾淨,然後放了回去。

出門。

宴會還沒結束,樓下的人還在聊著天討論著合作事務。

主人公卻已經悄然離場。

關著姜昭的醫院並不好找,很偏。

至少從小生活在市中心的姜應霄是這樣認為的。

醫院因為是私立的,所以進去要預約。

但沒關係,這是姜家的,而他,是姜家的繼承人。

看門的很快就把姜應霄的車放了進去。

廢話。

小老闆來視察誰敢不讓?

姜應霄已經知道了姜昭在頂樓,所以,他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直接坐電梯去了頂樓。

電梯門一開,他就看到了兩個站立如松板著個臉的便衣保鏢。

姜家的私保。

保鏢對姜應霄的到來也有些吃驚。

畢竟,誰家小三的兒子敢這麼光明正大的來看原配兒子的。

他們多多少少的對姜應霄有些不滿。

因為他霸佔了原該屬於姜昭的一切。

而姜昭,只能待在病房裡,連出去都要申請。

他們守著姜昭也有這麼多年了,多多少少也有些為他抱不平的想法。

但沒辦法,保鏢只是保鏢。

什麼也不能說。

什麼也不能做。

姜應霄是隻身一人來的。

他的身上還穿著姜明澤特意為他定做的服裝。

高貴的不像話——如果沒有那股子嗜血的氣質的話,倒像是個西方貴公子。

他的髮絲也打理的一絲不苟。

比起醫院,他倒更適合出現在一些大場所。

姜應霄要進去。

保鏢當然不敢攔。

他們是為姜家做事的。

自然不可能對姜家的繼承人不敬。

哪怕心有不服。

卻只能屈服。

姜應霄走的很慢,一步又一步,發出“咚咚”的迴音。

不像是鞋子在敲擊地板,更像是——每一步,都在踩踏別人的自尊、驕傲,心隨之而碎的聲音。

是魔咒。

開啟病房的門,皮鞋在病房留下了一灘水漬,皮鞋的主人,也在病房的主人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水漬。

匯聚成河,心溺則亡。

今天是姜昭的成人禮。

盛裝打扮的卻另有其人。

兩人交換的不止是衣服,還有人生。

姜昭對進來的這個男人很不喜。

又不是他爸他媽,也不是江頌,為什麼不敲門?

他的衣服還沒換,上衣還被他拿在手上。

幸好還沒脫,不然就被人看光光了。

可怕。

姜昭對上男人視線,問,“你是誰?”

姜應霄笑了笑,笑裡卻是輕蔑。

怎麼是一個病秧子啊?

那他拿什麼和自已爭?

拿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嗎?

男人眼尖,又不經意的瞥到了房間裡的另一張床。

雖然未標署名。

但姜應霄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誰的床了。

上面有著幾件衣服——是江頌穿過的。

是江頌的床。

姜昭他是第一次聽說,江頌他倒是熟悉的不得了:

一個不要命的野種。

江頌替姜明澤幹了很多事,是姜明澤手上的一把好槍。

一把,沒有情緒只會服從命令的槍。

好使的不得了。

畢竟,除了江頌,姜明澤應該再也找不到這麼忠心的狗了。

為什麼忠心?

前幾天,江頌去替姜明澤偷對家公司機密檔案,意外中了槍,檔案也沒偷回來。

按道理他應該休養,今天又不知道怎麼的了,又去偷了。

是人都知道,一次失敗了之後第二次只會更難。

他居然還去了。

不是一隻聽話的狗那還能是什麼?

迎著姜昭的目光,姜應霄露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充滿著善意的笑容。

然後說出一句姜昭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