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本來是萬家燈火休息的時刻。

然而,宣城的城市中央。

那高層的二十三樓在偌大的臥室裡,床頭的壁燈仍舊投射出一道暖光,一同照射在了兩道交纏影子之上。

“季遷…我真的很困了,我想休息了別鬧了好嗎?”

窗外車水馬龍,室內寂靜無比。

柳枝憬聲音雖然聽上去沙啞的厲害,可那柔軟的嗓音聽在季遷的耳裡仍顯得動情滿分。

十二月的雪季滿天雪花,在室內溫暖的被窩裡二人的身體正不斷交疊纏綿。

期間伴隨著滿地衣裳和柳枝憬身上的吻痕密密麻麻。

那畫面令人羞恥的程度可想而知。

“你讓我等你多久,今晚我怎會就這麼簡單放過你?”

隨著對方的低聲呢喃,季遷上揚的瑞鳳眼眼角看起來猩紅無比慾望十足。

加之剛才他那尾音的挑逗上揚,緊隨其後柳枝憬粉嫩的下巴就被他充滿異香的大手掌控。

半晌,待季遷青色鬍渣中帶著一股似有若無薄荷香襲來。

期間柳枝憬緩緩閉眼,等再次感受到對方那柔軟的香味觸碰上來。

這次,毫無疑問,又是一記纏綿的深吻。

“你困了就先睡,別擔心我不累的。”

這會兒季遷隱藏許久的混蛋特質,在柳枝憬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聞言柳枝憬輕哼一聲,她羞恥地睜眼捏緊了對方的肩膀。

而視線中,她瞧見季遷的大手,再次攀附在自已的身上開始逐漸遊離。

氣息急促,深吻撕咬。

感情的交流直至最後她的腰肢即將被人撞散,那細腰反手被身後人的大手撈起後。

不出意外,以季遷的性格來看,他今晚絕對不會做人。

……

回想起三年前,那天是六月的末尾29號的晚上。

柳枝憬剛經歷了爺爺的死,從葬禮結束被季家人接回來後。

臉色站在樓梯口蒼白如紙,一雙輕靈的桃花眼看起來仍舊是一副可憐巴巴的猩紅狀態。

“阿遷你睡醒了?”

季家和柳家兩家是世交,平日裡關係也不錯。

但柳枝憬的父母,並不是柳家人。

之前聽人說她好像是被親生父母嫌棄是女兒身,所以大冬天的就給丟在了馬路上。

那會兒柳枝憬的爺爺柳老爺子,正好視察完畢公司的工作。

上車之前,也就正好碰上了被人丟在公司門口垃圾桶門口的小嬰兒。

或許是上天的意思,心疼柳老爺子唯一的女兒在一場大火裡失去了生命吧。

從那以後,柳枝憬就被撿回了家裡成為了柳家的養女。

現在一晃二十三年過去,本來柳枝憬今年剛好就畢業了。

可誰知道她人生中美好的結業典禮,卻因為爺爺的離開瞬間破滅。

當然說到這個事情,就不得不說季遷之所以這個年紀都還在家裡無所事事的睡覺,其實也不是因為別的。

只是因為他的那雙腿在某次任務失敗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有的人說是他的腿骨頭出了問題,但有的人說,其實是他的心理出了問題,所以根本就站不起來了。

當然眾人都有各自的說法,至於當事人心裡怎麼想的,他們也並不清楚。

只是唯一一點。

那就是季遷這些年大概是因為這件事,性格開始變得很奇怪起來。

每日,他不去上班也不會跟部隊裡的前隊友們有任何的交流。

每天自已坐著輪椅,不是在臥室裡睡覺,就是在樓下花園裡睡覺。

雖然後來從父母口中得知了柳家老爺子去世的訊息,往日心中無任何波瀾的季遷,難得心中有了一絲的波瀾。

只是他並不知道,自已這次終於下定決心要出門送人時,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所以他在看見樓梯口處無意間瞥見個穿著黑裙,一直低頭看不清人樣的女人。

季遷頓時蹙眉,一時間他搞不清楚,這是他媽從哪兒弄回來的人。

“誰?”

“她?她是你柳爺爺家的孩子,從今以後她結婚前就暫時住我們家了,這是你柳爺爺去世前就已經交代好的事情了。”

話說,柳枝憬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運過度坎坷了。

她小時候被父母拋棄也就算了…哪知道,後來居然還被查出她的耳朵有一半是失聰的狀態,目前那隻耳朵也只能帶助聽器。

不過具體的原因好像是聽說。

柳枝憬是因為被遺棄的那天,在雪地裡時間長了,耳罩掉了,被天氣凍壞了半邊耳朵。

索性,在那之後,柳老爺子就特別寵溺柳枝憬這個女娃娃。

而當柳老爺子在深知自已活不久了後。

他為了孫女的將來,毅然決然選擇在他離開之前,就已經把柳枝憬託給了自已唯一信任的季家。

畢竟季家人從上到下根正苗紅。

雖然季家的老大是唯一一個,不從政的。

但好歹這家人的情況,也不至於會覬覦老爺子留給柳枝憬的遺產。

所以這個決定,對於孤身一人就財產上億的柳枝憬,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這家裡頭,身為老大的大哥不在家,常常往寺廟裡跑。

而身為老二的季遷呢,打從部隊裡出事回來後,性子就變得非常令人難以捉摸。

至於家裡唯一的老三妹妹,在娛樂圈裡每天過得風生水起不見人影。

當然他們父母呢,三天兩頭又需要處理各自的公務問題。

所以季遷實在不清楚,父母為什麼要答應這種麻煩事情?

不過,期間,直到他聽他媽喊了一聲,枝憬。

“枝憬,這個是季遷,他比你大四歲,如果記不住名字你也可以叫哥哥。”

在聽到她的名字一瞬,季遷雲淡風輕的表情瞬間頓住,人立馬停下了腳步就愣在了原地駐足。

同一時間他腦子裡的回憶,猝不及防就想起來某年的一場冬季。

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那個時候季遷的腿還是好的,他剛放假當時是除夕夜,他停好車得空就買了點補品正打算回家來著。

結果正好拐彎處,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姑娘,迎面撞擊就撞進了他的懷裡。

剎那間,季遷其實沒反應得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直到她渾身顫抖著,聽她哭兮兮的拉住了自已的手腕訴說。

她說,自已今晚出門不慎被人尾隨了一路,對方現在就要拿著磚頭拍暈自已,請求他能夠幫幫忙時。

季遷深刻記得,他當時是出手了的。

而那個姑娘的名字,不偏不倚,正好就是枝憬。

本來就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季遷剛從部隊裡出來沒多久,就要面對柳枝憬那樣一雙生得極其魅惑的眼睛。

要知道當時黑漆漆的夜色,視線本就容易被光線干擾看不清楚。

曾幾何時,他只記得那雙眼睛的主人,曾在他夢裡無數次的來回。

甚至都到他快記對方的聲音了。

可是那雙眼睛……他卻始終記得很清。

明亮而又透徹的眼神,就好像一隻雪地裡剛被人發現的小貓。

所以,她是柳枝憬?

該不會…世上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眼下,正值季遷呼吸逐漸急促,腦袋埋的越來越低,在他走神的期間裡。

這會兒,他媽卻突然開口拉著一臉陰鬱的柳枝憬就順其自然地走了上來。

季遷這人的長相,除了頭髮因為逐漸頹廢之後沒怎麼打理,都快遮擋住他的眼睛了,但外貌看起來可能是因為跟他媽一樣。

兩人都有一雙特別勾人的瑞鳳眼加眼角痣,以及天生就自帶一種令人很快放鬆的淡雅氣質。

所以很多人初次見面,對他的印象看來都是無公害的那種好脾氣男人。

但實際上他現在的脾氣不是很好,不僅如此甚至還可以說是差到離譜來形容!

同樣相反的,他哥就長得像父親,非常的兇。

可他哥的脾氣,那才是真的好!

當然這些事情,初次見面的柳枝憬壓根兒就不會知情。

因為這個站在面前大了自已四歲的哥哥,他早些年在讀書,後來又在部隊裡生活了一段時間。

所以柳枝憬根本就不記得他。

甚至她以為,他們倆的見面次數,以前可謂是見了一面那都能轉頭就忘的那種。

“季遷…哥。”

嘴巴因為前幾天哭的太厲害,所以鼻音聽起來特別的重。

現在季遷心裡的情緒其實波動的很厲害,但他還是先故作鎮定姿態抿了抿唇。

隨即無人注意的角落,他指腹用力泛白捏緊了扶手,人點頭輕輕應聲一下這也算是回應了她。

說到底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季遷還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現在兩人再次的重逢,季遷發現她看自已的眼神很陌生後,心裡頓時不覺升起一股異樣湧上心頭。

自已現在這副殘廢的模樣,果然還真是沒人能夠認得出來。

想到這裡,嘴角瞬間扯出一絲苦澀的笑來。

季遷本來在這之後,是想要立刻逃離現場的,不過在此之前他媽卻突然又開口了。

“不行,你這嗓子再待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季母關心的是她的嗓子。

確實季遷也覺得,她這嗓子聽上去未免啞的有些太厲害了點,估計應該是有段時間了。

難道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有人管嗎?

“嗓子沒去醫院檢查過?”

以前季遷在部隊裡待著時,其實很多人都在背後默默的吐槽他。

說他除了長得像人以外,其餘做出來的事情,那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還有,特別是對人的關心來說。

就像今天他聽到的一件事情來著,人家說……

某天你季遷面前上吊自殺了,可能季遷都會認為你是在他的面前盪鞦韆。

他會讓你立刻滾下來跑五圈,然後晚上回去寫八千字的檢討不準在宿舍裡盪鞦韆交給他。

今天也不知道突然怎麼了,他罕見的開口詢問起了面前的人。

仔細想想,其實這是季遷打從腿站不起來後,少有的溫柔了一回,隨口關心了面前的人。

可他哪兒會知道,自已也就是當時隨口的一問,卻被他媽正好丟了一個“大麻煩”過來。

“正好,我隊裡有件急事走不開,我本來說回來讓周嫂帶她去醫院的。”

“既然這樣,那你趕緊把衣服換了,帶枝憬去看病順便回來的時候再帶她去吃個飯。”

季家的家風,有時候在大事情上挺嚴格的,但有時候又顯得挺隨和的。

就比如說現在。

雖然季遷的腿確實不方便,但是都已經過去兩年的時間了,況且他出行一般都是有司機來接送的。

加上季母早就已經對他兒子這副模樣,保持了相當穩定的情緒。

所以接下來在他媽小聲安慰了幾句柳枝憬,並保證自已處理完事情,就會馬上回來陪她後。

人甩手一丟,就把愣在原地揉搓眼睛的柳枝憬,丟給了站在一旁驚呆了的季遷身邊。

期間,不做任何停留。

季母說完反手就走,人甚至急得只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就迅速消失不見。

此刻,一高一矮,一黑一綠。

季遷坐在輪椅上,嘴巴一開一合本來想說什麼。

但在抬頭瞬間,他不偏不倚正好對上那雙攝人心魂的雙眸後。

腦子裡想的話居然是,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前幾年一樣。

所以,那句叫周嫂帶你去的話,自然而然的被他哽住。

接下一秒,柳枝憬懵懵的眨了眨眼就聽見他說。

“等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