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步入了九月,涼風逐漸多了起來,李蓮花總想著多買些糧食備著,可到頭來他卻不知道銀子藏在哪了。

百川院內,廳堂中坐著三個中年人,他們神情嚴肅,手裡各自拿著封信。

“李蓮花,行蹤不定,偏離人群獨居,容貌不詳,年齡不詳,因救施文絕一事而在江湖中出名,近日身邊多一少年,兩人相處甚好,其他不知”兩須灰白,容貌硬朗卻帶著滄桑的男子神情凝重,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膝蓋。

“彼丘,你調查的這個人能確定是門主嗎”身高略低,微微發胖的男子放下手中的信,聲音中氣十足。

“不太能確定,但這個人實在可疑,像是憑空出現,查出來的也只有這些”雲彼丘站起身,手中的信被他揉成一團。

“這樣吧,派邢探跟在這人身旁,有任何不對也可即時上報”膚色微黑,身板壯實的男子正坐在中間,思索著該派誰去合適。

門外,身穿紫衣,容貌英氣俊美的女子手裡提著劍,腰間掛著一條蛇皮鞭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派我去吧,正好我無事”

“石院主,你不能去啊,這院中大大小小的事還需要你”白江鶴對石水積極的態度有些無奈,一有關於李門主的事她總是頭一個。

“不行,關於師兄的事,我一定要去打探清楚,一定要仔細辨別他到底是不是師兄!”石水神情激動,眼眶微微泛紅,這半年內她一直在尋找師兄,從未放棄過。

而李蓮花卻對百川院的計劃一概不知,他只是在想這秋天過完之後,冬天該怎麼過,畢竟冬天才是最難熬的。

“李蓮花,這是我一天內見過你嘆氣的最多的次數了,你到底有什麼事好想的?”林洛凡扒著米飯啃著雞腿,聽到李蓮花的嘆氣聲,急忙嚥下嘴裡的食物,抬起頭問他。

李蓮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閉嘴,食不言,寢不語,趕緊吃飯,吃完飯去刷碗”

“可是前幾天的碗也都是我刷的呀,你就不刷嗎?”林洛凡略有些委屈,這些天李蓮花叫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只不過這天氣漸涼,李蓮花又不燒熱水,害得他洗碗的手都有些發癢了。

“行,吃完飯我刷碗行嘛”李蓮花也想起林若凡乾的活有點多了,只好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

“對了對了,李蓮花,百川院好像最近查到你身上了,你不躲一躲嗎?”林洛凡吃完飯,擦了擦嘴才想起前幾天百川院傳來的書信讓他暗自注意李蓮花,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立馬來報。

“有什麼好躲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再說了,百川院都給你傳來書信了,你不好好完成任務嗎?”李蓮花支著頭,彷彿絲毫不擔心百川院查到他的身份。

可實際他的內心慌的一批。

(救命呀,四位院主幹什麼呀?不好好治理百川院,倒是來查我了,還有這雲彼丘,我真是恨不得提著少師砍了他的頭,可惜啥也幹不了,雲彼丘的命,我動都動不得)

(劇情改變不了真是夠傷心的!)

李蓮花的心思已經不在林洛凡說的話上了,心裡都在罵著雲彼丘,可在林洛凡說什麼東西要給他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嘴比腦子都快。

“……?”林若凡聽著李蓮花說兩個字不要的時候,有些震驚,四顧門門主令牌都不要了嗎,那他是不是也放棄四顧門了?

“啊,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李蓮花回過神,抿了抿唇,暗自吐槽著自已嘴快。

“四顧門門主令牌你不要了嗎?我替你贖回來了”林洛凡把那令牌放到李蓮花桌上,有些複雜地看著他

那令牌周身花紋複雜,中間是一個大大的門字,全身金銀色,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樣子。

李蓮花輕蹙了一下眉,他沒想過贖回令牌,畢竟贖回令牌還要五十兩銀子,他可有些捨不得,可李蓮花看著林洛凡有些複雜的神情,還是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將令牌放到腰間。

“其實你也不用贖回這令牌的,反正我也做不會四顧門門主了,有這令牌有什麼用呢”李蓮花撫摸著令牌的花紋,眼裡有些黯淡,自嘲的口吻一下子就激到了林洛凡。

“你胡說什麼呢?你一直是這四顧門的門主,從來都不會改變的”林若凡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雙手環胸,有些氣鼓鼓的。

“可我已經逐漸融入了生活,遠離了江湖,況且這江湖生死事那麼多,而我只想活久一點,好享受這剩餘的時光”李蓮花淡淡地笑著,眼裡隱約有些淚光。

(真是不爭氣,就這麼點小事兒都快哭了,像什麼樣子)

林洛凡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收拾好碗筷去洗碗了。

林洛凡好像忽略了一點,就是李蓮花的毒沒有解,而且在一日一日的摧殘著他的身體,時間越久,李蓮花的生命流逝的越快,他怕十年過後,他再見到李蓮花時,只怕是一具屍體,林洛凡不敢想,他只希望李蓮花長命百歲,而李相夷天下第一就好了。

李蓮花並不知道這小孩兒刷碗期間一下子想了這麼多,他又在開始想碧茶之毒似乎快要毒發了,算算日子,明日夜晚大概就要發作了,看來他得支走林洛凡這個小孩,否則讓他看見自已毒發的樣子,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事來

他毒發的樣子那麼狼狽,怎麼可能讓這小孩看見。

兩人各自有個心事,林洛凡心裡則是在想要尋找碧茶之毒的解藥,而李蓮花卻是在想該用什麼話來支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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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涼風漸漸的進入蓮花樓裡,李蓮花被冷的一哆嗦,趕忙躺在被子裡邊暖著身子,而林洛凡瞧見李蓮花冷了,把自已當煮好的茶遞給他。

“謝了”李蓮花仰頭一口悶了茶,頓時覺得身子回暖了一點。

“那個我要出去一天,明天戌時就回來,你自已一個人可以嗎?”林洛凡有些擔憂李蓮花的身子,可他必須得去完成一件事,就是替李蓮花清理暗自跟著他的人。

這些人跟蹤好幾天了,真當他好欺負沒看見嘛。

“你去就去吧,我一個人怎麼就不行了,沒你的日子裡我過得好好的”李蓮花放下茶杯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心裡暗自慶幸他出去了,不用自已找藉口忽悠他了,就怕自已毒發的時候他正好回來,那時就不好了。

“其實你也沒必要非得跟著我,你身為百川院的邢探就不需要查案子嗎?”李蓮花微微地搖了下頭,他知道這小孩是好心,只不過這好心未免久了些,他並不需要人的陪伴,有條狗養在身邊就已經很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狐狸精汪了兩聲,蹭了蹭李蓮花的手背。

“那好吧,你自已多注意身體啊”林洛凡見李蓮花面色如常,絲毫不為自已擔心的樣子,心情微微有些低落,他至少把李蓮花當做兄弟放在心上的,他現在主要有兩個任務,第一就是把李蓮花的毒給解了,第二就是要李蓮花重新做回李相夷。

雖然林洛凡不確定李蓮花願不願意聽他的,畢竟這一切得看李蓮花的態度。

但這毒必須得解,哪怕李蓮花拒絕解毒,他也得把李蓮花綁起來,強制他把解藥喝了。

李蓮花必須好好活著。

林洛凡想著這一切,失落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他向李蓮花囑咐好一切注意事項後,摸了摸狐狸精的狗頭,向他告別。

李蓮花見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後,鬆了一口氣,他靠在床背上,神情有些頹廢。

他可能大概猜到林洛凡是要去做什麼了,只是這件事太過危險。對方什麼實力,這小孩一點都不知道,還敢貿然去解決,真是夠勇的。

罷了,他想做什麼就做吧,總歸出不了什麼事,畢竟那百川院早就派人暗自跟著自已了,有百川院的人在,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睏意逐漸湧了上來,李蓮花支撐不住,抬起袖子把蠟燭熄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除去心裡的雜念,靜靜的閉上眼睛睡著。

今日辰時,李蓮花伸了伸懶腰,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半夜被風吹起的窗戶。

李蓮花站起身,從廚房拿了一塊肉乾,直接丟在空中,狐狸精張開狗嘴把肉乾接住,叼在嘴裡,幾口就吃乾淨。

狐狸精咂吧了一下嘴,抬著頭看著李蓮花,期盼著還有一塊兒肉乾。

李蓮花聳了聳肩,把雙手攤開,搖了兩下頭。

“狐狸精啊,你還是沒明白你的主人到底有多窮,這肉乾還是少吃點吧,一天一塊,不能再多了”李蓮花蹲下身,擼了幾下狐狸精的狗頭,不再回應狐狸精的叫聲。

李蓮花這天不想去擺攤了,他準備清理蓮花樓的灰塵,這幾天由於他的疏忽,蓮花樓的角落都有了灰塵,他可是有潔癖的,往上擼了擼袖子,準備幹活。

李蓮花拿著掃把先是掃了掃蓮花樓各個角落,哪怕只是小角落,都被他仔細掃了過去,隨後拿起溼布,上二樓把地板擦了一遍。

幹完這些活後,時間已經來到了巳時,李蓮花有些累,索性煮碗米粥,炒個蘿蔔,再給狐狸精三塊肉骨頭。

午時,蓮花樓內來了不速之客。

“不知李先生可否去百川院一趟?”石水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戴面具的李蓮花,神情微微有些錯愕。

原因無他,只有李蓮花的身影太過相似,讓石水忍不住想看面具之下的臉。

李蓮花自然認出了石水,也自然明白是百川院的人查到自已身上了,只是他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好歹再仔細查一查。

李蓮花清咳了一聲,站起身行了行禮,“不知這位姑娘所為何事,因什麼原因讓李某去百川院呢?”

石水有些錯愕的神情收了回來,她聽這人的聲音有八分像師兄,只要讓她再確認一下李蓮花的容貌,就可以篤定李蓮花是李門主。

“我知此事有些唐突,只是百川院的白院主身受重傷,急需李神醫醫治,還請李神醫勿要推脫”石水張口就來,絲毫察覺不出來這藉口有什麼漏洞。

(我真是服了,百川院那麼多的人,就不能找個更厲害的大夫嗎?再說了,我的名聲沒有那麼大吧,就這麼相信我?)

“實在抱歉啊,這位姑娘,在下只是一介小小的遊醫,醫術不精,還請姑娘另找他人”李蓮花面上不顯,心裡一個勁的吐槽,看來這百川院擺明就想來個空手套白狼,可他怎麼可能讓這些人得逞。

李蓮花拒絕的話,石水絲毫不覺得意外,看來自已得動用一些武力。

石水立馬抬手點住李蓮花的幾個穴位,使他動彈不得,隨後拉起李蓮花的衣領,飛出蓮花樓,要強制把他帶去百川院。

而李蓮花則被衣領勒著,面色漲紅,“姑娘姑娘,您再拎著在下的衣領,恐怕在下要被勒過去了”

石水聽了他的話,手上的勁兒鬆了鬆,而李蓮花就憑這勁兒,用內力衝開了被點住的穴位,動著身子運用婆娑步逃了。

而石水看著李蓮花用的婆娑步,心裡不免驚喜了起來,她終於能確定李蓮花就是她苦尋了半年的師兄,失而復得的情緒湧了上來,追上李蓮花。

而李蓮花因好長時間不用婆娑步,身形有些不穩,眼看即將倒了下去,石水扶住李蓮花的肩膀,眼眶通紅,嘴巴張了又張,不知該說些什麼。

千絲萬縷的情緒湧上心頭,而這半年,石水每天想象找到師兄時的樣子,會是什麼表情,想來現在的自已會是很狼狽的。

石水扶著他坐在凳子上,拿起倒扣的茶杯給李蓮花倒了杯茶。

李蓮花不好再掩飾下去,只得摘下面具,一張與李相夷有九分相似的臉龐映入石水眼中。

李蓮花喝了口茶後,有些乾澀的嘴唇頓時潤了起來,他喘了幾口氣,抬頭看著石水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被觸動。

“師兄,石水找了你半年,這半年內所有人都說你死了,只有我不信,果然師兄沒那麼容易死的”一滴熱淚流下,石水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掩面痛哭了起來。

李蓮花張了張嘴,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最後所有的話只是化作嘆息的聲音,他只好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石水的頭。

“師妹,找不到我是不需要自責的事,況且現在我活得挺好的,為何要替我傷心呢”李蓮花淡淡地笑著,眼裡的溫柔安撫住了石水的情緒。

“師兄,你的身體怎麼樣?要不要緊?”石水抬手就想抓住李蓮花的手腕把脈,卻被他一下躲了過去。

“放心,我好的很,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不必太過掛念”李蓮花低頭摸了摸鼻翼,有些不敢看石水直勾勾的眼神。

沒辦法,這石水的眼神太過直接,李蓮花撒謊都不敢直視。

“那師兄既然無事,為何不讓我把脈?”石水皺著眉,對李蓮花撒謊的話有些惱火。

雲彼丘給師兄下的碧茶之毒,石水心知肚明,她一直很想殺了雲彼丘給師兄報仇,可奈何其他院主紛紛替雲彼丘求情,而云彼丘自願下一百八十八牢,石水只好暫時放過他。

石水直接點住李蓮花的穴位,順帶點了他的啞穴,拿著李蓮花的手腕把脈。

內傷未愈,毒入肺腑,經脈寸斷,武功盡失,一層揚州慢在護著他的生命。

“師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體到底有多嚴重,現在你還裝出這副無所謂的樣子,你這是有多不在意自已的生命”石水對雲彼丘的怨恨再次湧了上來,她現在恨不得直接提劍殺了雲彼丘。

“師妹啊,能不能先解開穴位再說話呢?”李蓮花自已解開了啞穴,其他的穴位,他倒是不想解開了,只不過這浪費內力,不想用罷了,可是身體一動也不能動的實在太難受。

石水解開李蓮花的穴位,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讓李蓮花有些不明所以。

“師兄,我一定要殺了雲彼丘替你報仇”石水握緊劍鞘,手微微顫抖,聲音帶著恨意。

“師妹不必為我報仇,這個仇在我心裡早就已經沒有了,況且就算你殺了彼丘,我的毒也解不了啊,沒多少日子可活”

石水一聽到最後的一句話,立馬炸了起來,“師兄你在說什麼糊塗話呢?你怎麼可能活不了,我一定會去尋碧茶之毒的解藥,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尋!”

李蓮花輕輕的嗯了一聲,對於石水,自已對她的好感還是比百川院那些人多的,起碼她是真心的。

唉,他倒是想活,只是這忘川花那麼難尋,就算尋到了,也就只能有五成的機率,不過李蓮花倒是越來越期待十年後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方小寶和阿飛他們會在十年後重逢。

拒絕了石水把他帶去自已宅子好好休養的要求,李蓮花再三說自已不會有事後,石水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夜晚亥時,碧茶之毒發作,李蓮花點住穴位,用揚州慢壓制著碧茶,一條淡紫色的青筋浮現在脖頸上,他費了好大一會兒後,碧茶終於壓制下去,隨即寒毒湧來,李蓮花將早就準備好的熱酒一股腦的喝下,辛辣的酒味兒衝擊著他的味蕾,李蓮花踉蹌著,好幾次差點摔倒後,他終於躺在床上睡了過去,連被子都沒有蓋,蠟燭也沒有滅。

而林洛凡一進來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桌上的酒壺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出現在地板上,而床上的人鞋子也沒有脫,被子沒有蓋,自已蜷縮著,小小的一團,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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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現在寫的這一章夠長了吧,作者由於牙疼和生理期到了,可能要停更那麼一兩天,所以這一章寫的多一點,至於裡邊出現的時間點,不知道的可以去抖音上搜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