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找的村兒里老李頭的牛車,秋意帶著沐淮三人一坐上去,老李頭就揚著鞭子往下河村奔去。

一路上,秋意同李二牛瞭解了秋風的情況,等到村子毫不停留從牛車上跳下去帶著沐淮往家裡跑去。

剛一進家門,就看到秋風面色慘白,雙眼緊閉的躺在堂屋裡的涼床上,渾身都是血。

饒是秋意在路上已經從李二牛嘴裡得知了情況,這會兒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快步走進去。

“小意,你,節哀……”

李二牛他娘張桂花一直在旁邊守著,見狀張了張嘴,乾澀的安慰了一句。

秋意心中咯噔一聲,恍若未聞的走到涼床邊,探了探秋風的鼻息。

還有氣!!

立馬轉頭跑出去叫住了正要回家的老李頭。

“李叔,等一下,我要帶我爹去醫館,麻煩你等我一下。”

秋意沒敢看秋風的傷,也不知道到底傷了哪些地方,但自已佔了原主的身體,哪怕只剩一口氣也得帶著人去醫館看看。

到底能不能活是一回事,自已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要是去了醫館也沒用,或者在路上沒頂住就死了。

自已盡了力都是命。

但要是讓她在旁邊就這麼幹看著,等著他死,她做不到。

人多力量大,李二牛和秋意他們抬著秋風,張桂花則被秋意指揮著拿著薄被去鋪牛車。

剛一鋪好,幾人就抬著秋風過來了,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牛車上,然後爬上牛車往鎮上的醫館去了。

秋意一走,張桂花長出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秋意彷彿和以前不一樣了。

要知道,秋意以前可不是個會心疼人的,秋風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她全當是應該的,吃好的喝好的還沒個好臉色。

滿腦子裡除了沐玉書,誰也放不下誰的話也不聽,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

這要是擱以前那性子,哪裡會帶秋風去醫館,能在旁邊等著秋風嚥氣都不錯了。

現在竟然要去醫館了,而且她帶著一起回來的,是她那啞巴相公吧?

這是突然懂事了?

想到這裡,張桂花心中感慨,要是秋風熬過這一遭也算是苦盡甘來,能享享女兒福了。

下河村離鎮上並不是太遠,走路要半個時辰,牛車則只需要一刻鐘。

一路上,老李頭看著秋風那樣愣是把牛車趕的飛起,生生又把時間提前了不少。

醫館裡,看病的人並不多。

這年頭,看病也不是等閒人能看得起的,大多小病靠扛,扛不住就找個赤腳郎中看看,實在不頂了才會到醫館找大夫。

眼看著,突然抬著一個渾身血乎拉碴的人進來,全都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生怕碰到了晦氣。

“大夫,快看看我爹。”

病人往旁邊讓,倒是方便了秋意,大喊了一聲。

旁邊的藥童見狀也反應過來,連忙帶著秋意去了醫館裡的隔間。

剛一把人放下,陳百草就拿著藥箱趕了進來,也沒把脈,直接快速的剪開了秋風被血染紅的衣裳。

秋意就在旁邊,還沒看清秋風到底傷在哪裡,眼前頓時一黑,眼睛被一隻嶙峋的大手蓋住。

顯然,是沐淮。

沐淮緊張蓋著秋意的眼睛,整個人脊背緊繃,臉色慘白的看著秋風身上的傷。

那隻沒有蓋在秋意眼睛上的手,放在身側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大夫還在看傷,秋意也不好出聲,伸手拉了拉沐淮蓋在眼睛上的手,讓他鬆開。

卻不想他捂的更緊了,感覺到他整個人的緊繃,知道秋風身上的傷怕是不輕又扒拉了兩下沒扒開。

想著大夫就在這裡,自已看不看著都一樣,任由他捂著沒再動。

秋意被沐淮捂著眼睛沒看到秋風的傷,旁邊的李二牛可就沒人給他捂眼睛了,饒是看那一身血就知道傷的不輕。

可真看到傷口後,還是不由無聲的倒吸了口涼氣,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秋風身上不止一處傷,胳膊上有兩道,胸口有一道,因為耽擱已經結痂,但皮肉翻開能看見猩紅的血肉。

顯然,是用刀砍的。

陳百草的動作很快,旁邊藥童表情嚴肅的在旁邊打下手,饒是這樣,沒多一會兒兩人額頭上就沁出了密密的細汗。

良久,秋風身上的傷終於處理好,看著沒有之前那麼嚇人了沐淮這才鬆開了捂著秋意眼睛的手。

“大夫,我爹怎麼樣?有沒有事?”

沐淮一鬆手,秋意走到床邊看了眼已經包紮好的秋風,轉頭看向陳百草。

陳百草五十來歲了,早年上過戰場當過隨軍大夫,後來天下安定了回家跟著隊伍裡認識的一個大夫走南闖北的行醫。

年歲大了才到濱水鎮安頓下來開了醫館,這也是他為什麼處理傷口這麼麻溜的原因。

只是,久沒碰上這麼兇險的外傷,加上年紀大了這會兒也有些累夠嗆。

聞言,喝了口藥童遞過來的茶水,喘了口氣才說。

“咋不再送來晚點,都不用看就死了。”

陳百草沒好氣,秋意聞言抽了抽嘴角,但懸著的心倒是放了放。

聽這話的意思,應該眼下是安全了。

“我爹一個人在家,還是鄰居發現了我才趕回來,他現在怎麼樣?沒事了吧?”

陳百草就是嘴巴毒,實際上心腸比誰都軟,見秋意這麼說又看了眼抓著她衣角的沐淮,也就沒再多說啥。

“眼下是死不了了,但他失血過多,要不是他身體還算健壯早沒命了。”

“只要他後面不發高熱,傷口不惡化,就死不了,只是……”

陳百草頓了頓,本來聽他說眼下死不了鬆了口氣的秋意,聽他這一頓,頓時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他的手傷了,以後殺豬或者田地裡的重活兒都不行了。”

秋風一身腱子肉,身上帶著血腥味,擱別人不一定聞的出來,陳百草在死人堆裡不知道打了多少滾,輕易就猜了出來。

秋意原本還以為是他身體還有什麼問題,一聽是這個,頓時鬆了口氣。

“沒事,只要人沒事,不能殺豬乾重活兒也沒事。”

在秋意看來生死之外的事都是小事。

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機會,死了就死了才是什麼都沒有了。

陳百草倒是沒想到秋意會這麼說,詫異了一瞬,但看見她頭上的銀簪子和手上的鐲子,估摸著家裡有些家底。

點了點頭,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後出去開藥方去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陳百草一走,一直站在旁邊沒吱聲的李二牛也是跟著鬆了口氣,想著自已先前都沒想過送秋風上醫館這茬,差點就害了秋風的命不由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