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夜看著那張紙,猶豫了片刻,還是疊了起來,放在口袋裡,然後和其他老師說著寫完了卷子,就追了出去。

沒看見他的身影。

心裡嘀嘀咕咕兩句,外星人對我們有什麼感興趣的呢?

說著應該不重要,現在沒有什麼比高考更重要的,晃了晃腦子,試圖把裡邊的亂七八糟想法晃掉。

卻還是腳步慢慢,想著不知道什麼,往班級走去。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林子夜才“正好”回到教室門口,直接捱了老陳一個腦蹦。

林子夜側頭看去,人影綽綽中間,沒有溫如言的身影。

她不好奇他去幹嘛了,只是覺得他也怪怪的。

他又為什麼突然好奇這個?

老陳見她又是走神,眼裡一片複雜,最後只好嘆了口氣,又是拿她剛寫完的卷子團起來,輕輕敲了一下她腦袋。

“你們哎呀,還是太早了,快高考了,就再等等唄。”他幾乎是一臉為難地覺得自已都已經退一步了,你們也別為難我了的神態。

林子夜忽地瞪大眼。

“老陳!你在亂講什麼。”

陳大友反而覺得有意思,一臉我什麼都知道,你們別裝了的神色,說著什麼七七八八的,最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林子夜的肩膀往外邊走去。

林子夜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今天的意外已經發生得夠多了,而她今天的複習計劃還差了老大一截。一想到計劃就要這樣被推遲,她醒了醒神,趕緊回到座位上,開始複習。

講臺上方的倒計時,數字10散發著紅色的光,不斷閃爍。

忽然一陣尖銳的蜂鳴從外面穿透進來,林子夜的耳膜幾乎要被震碎,下意識捂住耳朵。

“砰”,教室的玻璃因為共振瞬間破碎,尖銳的碎片隨機撒到那附近的倒黴蛋,林子夜抬起的眼眸裡只看到一片四濺的血色。

此起彼伏的尖叫在林子夜的耳邊響起,她卻只能聽見自已的心臟跳動。

“砰 砰 砰”穩定又平靜地跳動著。

然後就感受到一片漆黑,溫熱的人體,一雙不知道誰的手臂把自已抱緊。

比自已更加清晰的,是這個擁抱自已的身體裡急促的心跳,和止不住顫抖的身體。

高三一班獨一份的慄棕色長髮帶著香氣擦過林子夜的臉側,她聽到惠美的氣聲,緊貼著自已的耳畔,顫抖著說,“你別害怕。”

拜託,害怕的到底是誰啊。

林子夜一瞬間不知道哪裡來的下意識反應,一腳踢開自已的椅子,反抓住惠美的手臂,狠狠往下一拽,還記得拿手心蓋住惠美的頭頂,帶她鑽進課桌下面。

尖銳的蜂鳴還是沒有停止,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覺到身下的這個建築,似乎還在晃動。

是地震嗎?

林子夜往四周看去,靠近窗戶那側的地上零散躺著幾個人,她能看到血液浸透他們白藍的校服,一點點往外滲。

惠美在她邊上閉著眼,像個受驚的小倉鼠一樣,不斷地顫抖著。

她嘆了口氣,試圖握緊自已失去力氣的拳頭,想要對著周圍因為刺耳聲音痛苦哀嚎的各位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卻發現自已的嗓子居然因為緊張說不出來話。

她拍了拍惠美,把惠美緊緊抓住自已袖子的手轉移到課桌桌椅上。

惠美忽地一下睜開眼睛,裡面全是水汽。

林子夜從她掙扎的嘴型知道她在問,“你要去幹嘛?”

林子夜指指周圍,猶豫片刻,又指向窗邊。

惠美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擰著眉頭,哭著說著聽不見的話,只是能從她抓住自已衣服的動作知道她的意圖。

林子夜搖搖頭,又比了個大力士的姿勢,勉強扯了一個笑,掙脫了惠美的手便從課桌下面彎著腰穿過去。

惠美害怕的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安慰自已,是了,林子夜一直有在外面兼職,她還摸過她的大肌肉呢。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她在心裡喃喃。

此時林子夜從課桌底下穿過,一邊把耽誤事的障礙書包和書踢開往窗邊去,一邊把散落在走道的同學撿到課桌底下。

這是什麼災害,自然的,還是?

非自然的?

林子夜一挪到窗前,這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她看到窗外的藍色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屏,上面冰冷的白色數字就和她剛才才看到的倒計時一個模樣。

10。

她握緊拳頭,滿腔的怒氣最後只剩下一聲很重的嘆息。

到底是誰同意的?

拿誰做犧牲品呢?

她看著躺在窗邊,剛才還在嬉笑打鬧的同學,被窗戶碎片擊穿的身體正往外淌著鮮紅的血。

她現在確認這個輕微的晃動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乾脆利落的往前走去,先測了鼻息,優先處理好,活著的。

她不清楚什麼樣的傷勢是可以移動傷患的,但是她清楚怎麼處理一些簡單的傷勢,和報警。

不過,應該不用報警了。

林子夜已經站直的身子從窗外看去,已經有救護車和警車停在學校下面了。

她想起來那張在口袋裡的白紙上寫的四個字。

耳邊的蜂鳴漸漸散去。

林子夜意識到自已身邊恢復清醒的人越來越多,她聽見老陳和其他老師正在跑進跑出確認情況,聽見很多人在光明正大拿著手機撥打著家人的電話。

她看到溫如言走近。

她問他,“你知道嗎?”

溫如言沉默。

林子夜嘲諷一笑,也對,剛才他就不在,但是她還是不敢相信。

“你知道嗎?”

溫如言抿緊的嘴吐出來的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我們不會有事。”

林子夜幾乎要崩潰,她回頭指著地上剩下的血跡,和蓋上白布的身體。

“那他們什麼都不算嗎?”

溫如言指了指外面天空中的巨大數字,看著林子夜,

“他們會活下來的。”

她近乎是嘲諷地笑了。

“你覺得那能叫活著嗎?”

她可不相信這種可以隨便拿生命開玩笑的遊戲系統會給人多麼友善的待遇,最後的結果。

也不過是死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