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蘇和澤放下手裡的咖啡杯,下意識先看了一眼時間,確認到點以後才抬頭。從門口走進來的確實是雲生。

一八米出頭的個子,應該是隻墊了一個增高鞋墊,雖然他總是不承認。雲生的面板很白,又瘦,就顯高。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花紋隱約露肉,前短後長,耷拉到腰下,應該抬手能看到腹肌。哦,好像雲生沒有腹肌,只有很漂亮的人魚線。他不喜歡運動來的。

雲生留著的是栗色的短髮,捲髮。看起來毛茸茸,劉海卻幾乎能擋住眼睛,雙眼皮卻是細長的眼睛,說起來應該和狐狸比較像,事實上眼神裡的樣子更像貓。雲生的瞳色很淺,更像貓了,也有點像外國人。而且臉上有著些許的雀斑,看什麼都是一副輕飄飄看不上的樣子。

是夏天,屋子裡的冷氣開的很足。可對雲生來說就不見得多友好了。外面暑意剛過的溫度,剛好,進來卻有點冷了。

門上懸著的風鈴差點撞上臉,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事實上還有不少距離。

雲生其實不太懂,怎麼會有一個男人開店喜歡在門口放個叮叮噹噹的小玩意。

唔....雖然挺好聽的。

店裡的那個值晚班的小女孩已經來了。

手裡端著的餐盤裡依然是一塊提拉米蘇和冰美式,就連不要糖和奶也一樣。雲生看過去,剛下班的葉女士果然已經坐在窗前工作了。

阿豬,她胸前的名牌是這麼寫的。

也搞不懂為什麼年輕人就喜歡把自已的名字搞成貓貓狗狗動物的。

很可愛嗎?

或許吧。

雲生嘴都沒揚起,只是點了點頭應付笑得很燦爛的小女孩。

阿豬早就習慣了。老闆的一個長得很帥氣可愛卻不愛搭理人的客人。

她又偷偷回頭瞥了一眼,又被老闆盯了一眼轉頭深呼兩口氣,就噠噠兩步走向好對付點的葉女士。

“小氣..”阿豬腦子裡轉來轉去都是這兩個字。

“什麼小氣?”葉女士帶著的是灰棕色的細框眼鏡。

她摘下來的時候,跟著眼線筆一樣飛的很高的眼角總是泛著疲憊。阿豬很喜歡葉女士,一個成熟的女人,比起她這種豆丁菜擁有的魅力實在讓人嚮往。

阿豬抿了抿唇,也沒回頭,就拿手悄悄指向了櫃檯。

葉女士抬頭過去,向蘇和澤和雲生打了招呼,然後轉過來問阿豬,“趕你了?”

阿豬委屈的點點頭,眉眼間都是不甘心,她其實在店裡出去的第一個十字路口的那個大廈見過葉女士。她覺得自已很幸運,面對的葉女士總是很溫柔。

“不正常嗎?”葉女士挖了一小口蛋糕,然後抿了一口冰美式。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好像甜苦都沒什麼意義。甚至還有空和阿豬交換一下戲謔的眼神。

葉女士比蘇老闆更懂得和年輕人交流。

阿豬小小聲的撲哧笑了,心裡癢癢的,很想去磕cp,卻只能在老闆默許下,在沒客人的情況下可以在邊上休息。

蘇和澤面前的那杯咖啡其實已經過半了。雲生其實不愛喝咖啡,也不怎麼喝,所以他其實也不知道蘇和澤每天不斷續杯的咖啡到底具體是什麼。

他把手架在櫃檯上,懶洋洋地看著他,眼神就虛虛的在蘇和澤臉上飄過。

“網上說一天最多不能喝超過四杯咖啡。”

蘇和澤手裡的攪拌匙沒停,嗯了一聲。

“那他們說了是多大的杯子嗎?”

雲生覺得蘇和澤是有一點沒必要的幽默感的。

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已確實不知道,然後直接拿起蘇和澤的咖啡,把剩下的半杯灌下。

應該喝喝茶一樣,這樣的行為是牛嚼牡丹吧。

雲生把空杯子放回去,很不客氣的說。

“唔..雖然還不錯,但是你可以多喝一杯了。”

蘇和澤只是笑著看他。

“下杯也分你一半嗎?”

雲生沒答覆,但是意思就是這樣了。

蘇和澤笑笑,又從他高貴的老闆椅上起來去做咖啡了。

高貴的老闆椅,是阿豬的說法。

雲生很認可。

明明和櫃檯前的其他椅子沒有什麼區別。卻顯得格外不同。雲生喝掉蘇和澤的咖啡其實沒有別的意圖,當然只是想看他做咖啡。

額。確實很性感。

蘇和澤來店裡的時候總是會穿深色的襯衫,偶爾會套個馬甲。認識還沒到冬天,所以看到的服飾還不夠多。

不過無所謂,單薄的布料更能勾勒曲線。

再加上穿著的圍裙。

太色氣了。

雲生突然理解為什麼有些客人總是喜歡玩cosplay了。

確實不錯。雲生的指尖噠噠地無聲點在櫃檯上,卻因為滾燙留下了熱度的指印。

蘇和澤看起來的樣子說不上溫潤,也談不上嚇人。就只是不太好接觸的樣子吧。深色的服飾,黑色卻又抓的利落的短髮,挺拔的背,背過去才看得見的公狗腰。

和黑黢黢的一雙眸。

雲生火熱的描繪著。被盯著的感覺當然不好受,也可以理解是另一種不好受。

但是蘇和澤就好像什麼感覺也沒有,雖然重新坐下的時候,雲生都看得見下面頂起來的一塊。

蘇和澤是把咖啡放在雲生面前的。

他和雲生,一人半杯。

雲生對咖啡沒興趣,他只對咖啡店老闆有性趣。口袋裡的手攥著的空白名片還沒有集齊。但是今天沒有客人。

他盯著蘇和澤問:“做嗎?”

蘇和澤搖了搖頭,“今天的空白名片呢?”

他說著是因為沒集齊,但是雲生看到他在盯著手機了。上面的訊息頻閃一下一下。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生氣。“幹嘛?嫌棄我是鴨子嗎?”

店裡沒有什麼人,聲音也沒有很大。舒緩的音樂掩蓋了大半。

蘇和澤的眉頭一下皺緊了。他不喜歡雲生這麼說自已。

雲生。

他也不太喜歡雲生這個名字,他不喜歡雲生把自已看太輕了。

雲生的聲音幾乎有些尖銳了。

“怎麼了?連我的名字都要管嗎?”

忘記關靜音的手機開始有了電話打來的震動和音樂。

雲生的兩頰緋紅,抓住手機,按了音量鍵關掉,就轉身走掉了。

叮鈴叮鈴。

不管進出風鈴聲總是在響起。

這個背影好像是帶著怒氣的。

但是雲生知道怎麼都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嘁。

他靠在門口的路燈杆子上,有些不爽。

電話在響,也沒有接。

也不知道為什麼咖啡店門口總是要搞一個剛好的路燈杆子來抒情。

雲生出了門的脊背倒是挺得更直。他也等過蘇和澤,坐在他的那個位置。

他知道那裡可以直接看到門口。

手機響了幾分鐘就自已關掉了。

哪裡來的電話啊。

都是鬧鐘。

雲生的腳步快的飛起,在手機停止振動的那刻。

草。

他幾乎搞不懂自已幹嘛要這樣。

客人客人。

他匆匆過去,隨便找了輛空車坐上去,說了個酒店的名字。

“啊?這裡?您確定嗎?現在堵車欸。”

“嗯。”雲生看著窗外。

他當然知道那在哪裡,就過兩條街就到了,在下班的高峰期。

他開啟手機,隨便敲擊了一個頻閃。

“xx酒店xxx房。”

“嗯。”雲生回覆。

蘇和澤看著店門前的身影遠去,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只是敲了敲桌子。有點不耐吧。

阿豬看到客人來了,噤聲飛快地從老闆身後擦過去。

“您好,需要什麼?”

葉女士也收了電腦出去了。

路過的時候,蹲下去,撿起了一張空白名片。

眉毛微挑,然後放在櫃檯上,推了過去。

“你的嗎?”她問。

“嗯。謝謝。”蘇和澤說,很難得的沒說歡迎下次光臨的敷衍。

葉女士不置可否,沒必要打擾一個正在自我消化不快樂的人,也沒說什麼,只是和阿豬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蘇和澤接過空白名片。

嘆了口氣。

還是拿了筆往上邊寫了電話號碼和名字。

和每一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