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姐不滿地斜睨一眼。

王主任尷尬地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訓斥起來。

“劉敏同志,請專心做好本職工作,其他瑣碎心思少考慮。”

劉大姐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切。”

徐光洋和李冰相視一笑,撇了撇嘴。

李冰被徐光洋的表情逗樂了,用手捂著嘴悄聲笑著。

楊哥則悄悄環視一圈,小心翼翼地盯著對面的王主任,輕聲詢問:“主任,咱們的煤球什麼時候能運來?太冷了。”

說著,還緊了緊身上單薄的棉衣。

楊哥這一問,大家才意識到原來不只他一個人覺得冷,

於是紛紛拉緊了自已的棉衣。

徐光洋也感受到了寒意,

棉衣果然擋不住風寒,早上騎車上班時就感覺不到暖意,風吹過,冷入骨髓。

還是羽絨服保暖啊。

當徐光洋心頭掠過羽絨服的念頭時,他心念一動。

此時此刻,倘若他能成功製作一款羽絨服,豈不是能夠滾滾財源?

然而,鴨絨從何而來呢?

今日下班後,無論如何也要去東直門的茶館探尋一番,或許會遇見些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沒錯,這天氣說變冷就冷得太快了。”

王主任吸了吸鼻尖,補充道:“我剛才途徑物資部,聽說要到下週才能送達物資。”

“下週?”楊哥面露愁容。

“明兒我先想法子給大家找點臨時保暖的。”徐光洋主動表態。

倉庫中尚存不少煤炭,先取些來讓大家取暖,一旦身體暖和了,人們就會難以忍受寒冷,屆時這些人還不是得紛紛求購煤炭?

聽見徐光洋此言,眾人都驚訝不已。

“徐光洋,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沒想到你連煤炭都能搞定?”王主任一臉震驚,嘴巴都合不攏。

“別誤會,我有個親戚正好從事煤炭生意,雖不能提供太多,但維持我們這幾天的需求應該沒問題。”徐光洋輕鬆一笑,說得雲淡風輕。

“那能不能讓你親戚也幫我弄點?”李桂花急切地詢問。

“這個……”

“我也要!現在煤炭太難買了,每年都供不應求。”

劉大姐也跟著要求起來。

隨後,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加入了索要煤炭的行列。

“徐光洋,幫幫忙吧,我老婆過幾天就要生孩子了,這大冷天可怎麼過。”

“哎呀,我家也有長期臥床的老人,一旦天氣轉冷,老人家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住啊。”

“可不是嘛,孩子放學回家寫作業,手凍得都伸不出來,還怎麼寫字?我也要,我也要……”

……

大家爭先恐後,彷彿晚說一句煤炭就會消失一般。

徐光洋心中暗自得意。

“別急躁,嚷嚷也沒用,我得先問問親戚那邊是否有餘貨,眼看天氣越來越冷,煤炭肯定供不應求。”

飢餓營銷這套策略,無論何時都十分奏效。

聽徐光洋如此一說,大家愈發焦急起來。

“那就先給我家,我們家有老人需要照顧。”

“老人怎麼了?哪家沒有?我家還有產婦坐月子呢。”

“產婦怎麼了?誰家還沒點困難呢?”

“····”

正當眾人爭相搶奪、激烈爭論之時,徐光洋悄然起身。

“都安靜一下,爭論無用,你們如果有辦法就自已解決吧。”

徐光洋一語落地,大家都閉上了嘴。

“各位都冷靜點,能自行購買就儘快買,實在買不到再另尋他法。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徐光洋溫言相勸,大家面面相覷,不再繼續爭論。

生怕再多說一句惹怒徐光洋。

“你看,這就體現出徐光洋是個有學問的人。”

楊哥乘機奉承巴結。

王主任笑著附和:“誰說不是呢,我早看出小徐日後定有大作為。”

“你看他這氣質,這措辭,真有水平。”王主任不忘再次稱讚。

徐光洋心中暗笑,嘴上卻未表露。

大家都是聰明人,別人肯對你說好話,說明看重你也需要你。

誰能預料,這傢伙的手段還真是獨特。

“你覺得這傢伙會不會對我們耍什麼貓膩?”

“就算他耍花樣,我們倆還對付不了他嗎?就他一個人。”

“你也太天真了,怎知他單槍匹馬?”

“···”

二人反覆斟酌,時間已悄然流逝近十分鐘。

最終,A毅然決然道:“走,去瞧瞧,難道他還敢動我們不成?”

B依舊心存疑慮:“依我看還是別理他了,萬一是別人派來的探子。”

A瞪了B一眼:“別烏鴉嘴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言罷,A率先起身,大步邁出。

B心中雖憂慮重重,既擔憂遭人算計,又怕錯過商機,只能訕訕跟隨A走出門外,還不忘四處張望。

徐光洋移步至茶館後巷,找了個無人之處,念頭一轉,從倉庫取出一籃雞蛋、一條豬腿、一袋大米、一袋麵粉以及一大桶食用油,整齊排列開來。

A和B在遠處便看到徐光洋立於老榕樹下,旁邊堆著一堆物品。

B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哎呀,這才幾分鐘工夫,他從哪裡變出這麼多東西來?”

A同樣內心震動,僅僅十來分鐘,儘管數量不大,但品種繁多。

兩人交換眼神,彼此眼中的驚訝與喜悅一覽無餘。

A低聲對B說:“待會我先試探一下他的口氣。”

B回應:“好嘞。”

儘管表面答應,但從其眼神可以看出,B並不樂意將生意機會拱手讓人,尤其在這物資緊缺的時期。

兩人走到徐光洋跟前,A蹲下身子仔細查驗米麵,確認袋中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糧食。

A站起身,看向倚靠在樹幹上的徐光洋,問道:“你不是說還有腳踏車嗎?”

徐光洋微微揚起下巴:“那些事稍後再說,先談這些貨物,腳踏車的事後面再說。”

徐光洋清楚,他們雖同為投機商人,但各家實力不盡相同。

先摸摸對方的底細,有了底氣後再談其他。

A瞥了B一眼,繼續詢問:“你到底有多少貨?”

徐光洋輕嘆一聲,彷彿對方只會問這個問題似的。

“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只要你吃得下。”

若非親眼見到實物,他們或許會認為徐光洋在吹噓。

然而此刻,面對眼前的大量物品,A心中沒了底。

徐光洋見二人瞠目結舌,不願再拖延時間。

“每人先來一百斤試試水?”

此話一出,兩位投機商人倒吸一口涼氣。

在他口中所說的“試試水”,竟然是一百斤!

平日裡想要搞到一百斤大米,他們都得費盡周折。

如今在他這裡竟成了“試試水”?

兩人各自心頭盤算起來。

A生怕晚說一步徐光洋會反悔,急切回應:“行啊,怎麼交易?”

B見A爽快答應,卻未與自已商量,立刻插話:“價格還沒商量呢!”

徐光洋見兩人意見不合,心中竊喜。

只要他們不一條心,事情就更好辦了。

徐光洋兩手插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們先報個價給我聽聽。”

由於自已尚不清楚市場價格,決定先探聽一番。

A和B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都不願將如此優質的貨源讓給對方,儘管不知徐光洋手中究竟能有多少存貨。

一旦像本月這般突然斷貨,這批貨物足以支撐一陣子。

市場上越稀缺,他們就越能賣出高價。

A斬釘截鐵地說:“就按市場價!”

B迅速加價:“我比他多一毛。”

A憤恨地瞪向B,幾乎想一口吞掉他,咬牙回應:“多五分。”

B沒想到A會比自已出價更高,這意味著成本將增加不少,但想到豐厚的利潤,B緊握拳頭:“我再加五分。”

A徹底焦急起來:“我再加五分。”

就在B還未開口報價之際,徐光洋打斷了他們。

“別嚷嚷得那麼起勁,關鍵看你們能否拿出真金白銀。”

一句話將兩位投機商人拉回現實。

A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一分不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B顯然財力不如A雄厚,猶豫半天才擠出一句:“我先付一半可以嗎?”

徐光洋聞言微蹙眉頭。

A見狀立即斥責:“沒錢瞎嚷嚷什麼。”

不待B辯解,

徐光洋接話:“那就這麼定了,如何交貨?”

徐光洋對他們的狗咬狗毫無興趣,關鍵在於錢到賬,他們如何分配是他們之間的事。

比市價高出兩毛五分,初次交易已然不錯,畢竟今後合作的日子還長。

A:“貨在哪裡?”

徐光洋斜睨了對方一眼:“不必多問,備好錢,今晚凌晨兩點到五四胡同23號提貨。”

A拍胸脯保證:“沒問題。”

徐光洋掃視了一下地上的物品:“這些你先帶走,晚上取貨時一併付款,以此作為我合作的誠意。”

如此大方之舉,讓他們一分錢未付便能把這些物品帶走。

這樣的好事實屬罕見。

A內心不由驚歎,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做生意就是這樣,越是豪爽大方,對方越難摸清底細。

越猜不透底細,就越產生一種吸引力。

徐光洋的大度,在他們眼中無疑是實力的象徵。

這些物品,換成他人恐怕絞盡腦汁也難以獲取,而他卻揮手相贈。

兩人深感今日撞上了好運。

兩人笑容滿面,心情大悅。

徐光洋再次將手插進兜裡,揚眉問道:“記住了嗎?五四胡同,晚上兩點。”

A連連點頭如搗蒜:“記住了,五四胡同,晚上兩點。”

徐光洋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務必準時到達,記得帶足錢。”

說罷,徐光洋雙手插兜,瀟灑離去。

留下一胖一瘦兩位投機商盯著地上的肉蛋米麵,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徐光洋回到茶館付了茶資,騎上腳踏車朝家的方向駛去。

剛走不遠,一名拉著平板車的半大小孩徑直衝向徐光洋。

徐光洋試圖躲避,卻未能成功,被平板車撞了個正著。

徐光洋連人帶車被撞飛數米遠。

看到撞飛了人,拉平板車的孩子臉色瞬間煞白,亂糟糟的頭髮下,一雙眼睛驚恐萬分,手足無措地抓撓著頭髮。

徐光洋早有察覺,盡力避讓,雖摔倒在地,但由於有所防備,傷勢並不嚴重。

加之冬季穿著較厚,儘管看上去摔得很重,但實際上並未摔得太疼。

徐光洋從地上爬起,拍去身上的塵土,看向不遠處滿臉惶恐的男孩。

全身裹著打滿補丁的單薄衣物,臉上不知何處沾染的黑灰泥土,蓬亂的頭髮,看上去約摸只有十歲左右。

身邊傾倒的破舊平板車,破損得幾乎無法辨識其原貌。

周圍散落著一堆堆破舊紙板、報紙等雜物,鋪滿了地面。

顯然,承載之物過於沉重,加之恰逢下坡路段,平板車又老舊不堪,對於這般年紀小小的孩子而言,想要穩住陣腳實屬無力之舉。

在這個時代,困苦之人並不少見。

然而,在寒冬臘月之際,身穿如此破舊單薄衣物的孩子,其境遇已非一句簡單的“可憐”所能概述。

徐光洋目睹此景,不禁心頭一陣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