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盜城

一道氣閘開啟的聲音響起，空氣中多了莫名的雜音，姬月嚥了咽口水，感到耳膜重新恢復平衡。

她和沈南希都沒有動，等著人走得差不多了再下船。

期間，又有人將目光投在她們身上，姬月面無表情，不為所動，一直等沈南希起身，才站了起來。

沒走多久，她們就來到通往外面的艙門口，迎面有風吹來，夾雜著一股鐵鏽般的燥熱，是獨屬於火星的氣息。

踏著階梯來到地面，姬月走了一段距離後回頭看，才將飛船的全部面貌納入眼中。

它像是一頭雙鰭很厚的巨鯨，灰白色，停在那裡，像擱淺在岸上，靜止不動。

她們下來的地方靠近頭部，姬月看了會兒，收回視線。

四周有人走過，沒有專門的通道，她跟隨著沈南希向倉庫的大門走去，光線越來越亮，溫度也越來越高，好像她們真的是在走向外面的天地，不是一處地下空間。

踏過地上界限分明的光影線，姬月和沈南希逐漸來到倉庫外，沒有姬月想象中的出閘裝置，外面直接就是停車場。

也許是受火星本身顏色的影響，入目的一切都是赤色的，或深或淺的赤色，除了赤色，便是黑白色，讓這裡的氣氛與月球城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知道這裡是火星的地下，姬月會以為自已不經意間來到了一座沙漠之城。

不，沙漠之城的天空是藍色的，而這裡，姬月望向上方，看不到頂，也許是光線刺眼，也許是故意用來迷惑距離感的圖案，姬月看不清楚，只感到一片白金色傾瀉而下。

繼續跟著沈南希，她們在停車場的外圍找到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坐上轎車後，沈南希開車帶著姬月離開港口，前往海盜城。

除了最開始臨近港口的區域比較開闊，一路上她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隧道中度過，有些路段甚至重力裝置不到位，她們還會從空中飄著飛過。

在她們頭頂，還有一排軌道，每間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列車從上方駛過。

保持著一百二十碼的速度，行駛了大概半小時後，她們從隧道中駛出，進入一個巨大的洞穴裡。周遭頓時喧囂起來，什麼樣的聲音都有，即使她們關著車窗，也能聽到。

“這就是海盜城？”

“嗯。”

姬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神情有些震驚。

這裡儼然一個獨立空間的模樣，拋開背後她們剛出來的洞穴壁，前方望不到盡頭，上方也是。

而眼前她們所處的地方，似乎是一個混亂的集市。集市的入口，也就是道路的盡頭，設定有路障，一隊人站在兩旁，攔下每一輛透過的車，像是在檢查什麼，又像是在收費。

之前一直懸在頭頂的軌道降落在百米遠的地面上，分出三個岔道鋪向不同的方向，有一輛載滿礦石的火車正從遠處駛來。周邊沒有防護欄，人們就站在離軌道不遠的地方等待，甚至還有人敢無視紅燈從中間跑過。

姬月本以為，沈南希需要開車就已經很誇張了，沒想到這裡更原始。

打量著這陌生的城鎮，姬月發現，她們的車排在等待進城的隊伍後面，半天都沒挪動一米。

一群人圍在車隊前方，推推攘攘的，沒過一會兒，就打了起來。咆哮而出的粗鄙的髒話，融進嘈雜聲中。

開啟車窗，姬月正想看得更清楚，就聽到兩聲槍響。身體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姬月聽到人體倒地的悶響。

車隊終於前進了一些，緩慢，但不至於原地不動。這和姬月早已習慣的智慧世界完全不同，類似的人工檢查，很久沒遇到過了。

輪到她們的時候，姬月身陷座椅裡，看到沈南希從雜物盒中掏出一塊金色的石塊，拋給外面的人，然後路障被撤去，她們得以繼續前行。

等到那個閘口落在身後，姬月才問道：“你給的，是金子？”

“不全是。”沈南希道。

她踩下油門，加快車速，也給車窗降下了一條縫。

風捲進車內，流動的空氣拂動著她們的髮絲。

過了會兒，沈南希像是剛聽到姬月的問題般，道：“那是火星上獨特的流通貨幣，外面的錢是很難流通進來的，雖然也有數字貨幣，但最保值的，還是這種混雜金子的石頭。不需要很多，一次過路費兩百克就行。”

姬月默默點了點頭，說：“我現在有點理解，你之前給我說的這裡環境殘酷是什麼意思了。感覺自已好像穿越了似的。”

車道兩旁，成片的淺橘色房屋從她眼前掠過，這些建築最多也就六七層，雜亂無章地聚整合一塊又一塊的區域，有種影像裡見到的幾個世紀前的地球的感覺。

“與其說是殘酷，不如說是原始。”姬月又自言自語般道。

向上望去，她依然看不清楚。有種違和感讓她感覺不太舒服，姬月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原因在哪。現在時間早上九點，但這光線給她的感覺，好像已經正午時分了。

自從進入太空移民時代，所有基地的執行時間標準，都參照的最初的Z國時間進行，海盜城的時間，難道不同嗎？

姬月想問沈南希，又覺得沒必要，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雖然是正午時分，但又沒有給人光明普照的感覺，反而像隔著一層灰霧，使整個城市上空一片白色。

同樣都是封閉的，這裡的環境比之月球城壓抑許多，別說模擬白天地球的蔚藍的蒼穹，就是清澈的藍色，在這裡都見不到，甚至還不如剛才港口前的小鎮。

默默嘆了口氣，姬月把關注點放在別處。

偶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看到幾個黑點，她猜測著那是一些別的方向的通道口，然後開始搜尋起造型還算獨特的建築。

看到路旁巨大的標牌，姬月不禁問道：“這裡為什麼要叫海盜城？”

“不知道。不過我猜，大概是因為它在水手號峽谷的旁邊吧，為了呼應，就起了個這麼個名字。這裡的人，總是叛逆的。”

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沈南希從後視鏡裡看了姬月一眼，“不介意吧？”

相處這麼久，這還是沈南希第一次要在姬月面前吸菸。

姬月雖然不喜煙味，但看著沈南希的神色，還是點了頭。

自從來到海盜城，沈南希的心情似乎就不怎麼暢快。如果她想放鬆一會兒，姬月未嘗不能忍耐一下。

沈南希的嘴角有絲不易察覺的翹動，她把煙伸向姬月，說：“那你幫我點上。”

姬月有瞬間以為自已聽錯了，但看著面前的煙，她無奈地動用了自已的能力，只是一簇火苗而已，很快便將煙點燃了。

“還真是方便。”沈南希看了眼冒著火星的菸頭，雙指夾著湊近嘴唇，深吸一口，那火星便向裡蔓延，在外圈的紙上留下焦痕。

“在這裡，可以隨意使用自已的能力嗎？不用怕暴露？”姬月問。

白煙徐徐地從唇中嘆出，沈南希換了隻手夾煙，道：“看你自已，沒有硬性約束的。如果你夠強，不怕別人惦記，隨便你。”

這時，姬月還不太瞭解沈南希口中的隨便和硬性約束能到何種地步。

前方到達一個路口，車速漸緩，沈南希降下了更多的車窗，手臂隨意地搭在窗沿上。

路旁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建築群也稍微的規整了一些。

姬月望著前方在高空中顯露出來的圓頂，問道：“那是什麼？”

“海盜城分外城和內城，那是內城，我們現在還在外城部分。”

“我們要去內城嗎？”

“嗯，去那裡買一些東西。”

“為什麼不在外城買？”

“可以是可以，但會麻煩。”沈南希斜睨向姬月，“你想惹麻煩嗎？”

“不了。”姬月連忙拒絕，然後又問：“是給我買嗎？”

“不然還能是我？我又不需要什麼。”

“學校不會發常用物品嗎？”

“那你要是被淘汰了呢。而且，就算是學校發的，同樣要花錢買。”

“可是我沒錢。”

“那就先欠著。”沈南希瞥了一眼姬月，成功讓她閉上了嘴。

又過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一堵鋼鐵圍牆，大約高十米，城牆的大門處依然有人看管收費，但排隊的車明顯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