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質詢

應該不會再爆炸了吧。

姬月遲緩地想，步履蹣跚地挪向前方。

有救火機器人從大廳各處駛來，拖著各種各樣的裝置，警告聲對著姬月響起，但那個單薄的人影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一般，仍然無視危險向前走去。

我要救人……

那些人是因為我才遭此劫難的……

姬月無聲地流著眼淚，用盡全力向前走。

地上到處是碎渣，一不留神，姬月就絆倒在地。手掌按在碎玻璃上，劃出一道道割痕，膝蓋也擦破了皮。

一個機器人來到姬月身邊，俯下身子，AI的慣常用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姐，你受傷了，需要接受治療。”

“不……我要救人……”姬月艱難道，身體匍匐前進。

“你這樣會受更多不必要的外傷，救人的事交給專業的機器人去做就可以了。”

“他們……還有幸存者嗎？”下巴磕在地上，姬月朝前望著，聲音細微。

“救援工作正在進行，結果要等搜尋完整個現場之後才知道。”

“這樣啊……”姬月流著淚，感覺渾身的力量都在流失，直到一點不剩，再無力氣。

“先休息吧。”

隨著機器人的話語，一點冰涼從肩頸處流入身體，姬月呼吸間，感到黑暗降臨。

混亂的現場，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昏迷後的姬月被兩個機器人抬上擔架，然後帶離這裡。

再次醒來後，姬月平躺著，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傳來疼痛感，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適應這種感覺，沒有發出難受的聲音。

渾身被冷汗浸透，姬月喘息著，想起身體為什麼是這種狀況後，腦海就像炸裂開來似的不斷閃爍著火光。

一幕幕畫面在火光中閃現，姬月像噩夢驚醒一般，雙眼露出震驚與恐懼之情。

像是急於確認那是真是假，姬月身體彈起，想要坐起來，卻又被繃帶給彈回到床上。

無法動彈，姬月忍著痛，試圖活動自已的手腳，卻發現身體的哪一個部位都無法挪動，連頭都是。

看向上方，姬月這才在灰白的光線中，發現自已在一輛車內。

盡力轉動著視線，姬月根據車內光線的明暗與變化，判斷現在應該還是在夜晚。

“你醒了？”一個聲音響起，姬月尋聲看去，卻沒有見到人影，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

“能說話嗎？”

“還記得自已是誰嗎？”

那個聲音繼續響起，好像只想透過喇叭與姬月溝通。

一塊螢幕被支架撐到姬月面前，裡面播放著一段錄影，是8283號班車內的監控記錄。

“這是你嗎？”

姬月看著自已和其他人搏鬥的樣子，看到她身上升騰出火焰，看到她把那個男人打倒在地。脊背上生出一股寒意，順著椎骨上躥，爬滿全身。

“畫面裡的女人，是你嗎？”

“是你嗎？”

畫面每變換一個角度，那個聲音都要再問一遍。

姬月過了很久才找到自已的聲音，嘶啞地道：“是……”

“你是星河南部中學高中部二年級學生，姬月是嗎？”

“……是。”

“我是治安局的調查員，根據目前已經掌握的資訊，不得不將你拘留，如果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或許可以早日得到釋放。現在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姬月並沒有認真聽他的話，她的眼前還在迴圈播放著錄影，每看一遍，都讓她內心震顫，頭皮發麻。

在這些錄影的最後，她的身影飛向車外，轉瞬之後，車內被爆炸產生的火焰吞沒。

聽不到聲音，調查員把影片靜音了，姬月不知道她是否該感激他不用一遍遍聽那撕心裂肺的哭號與尖叫。但那些聲音早已在發生的時候，就深深地刻入腦海。

喉嚨無意識地吞嚥一下，姬月感到眼眶酸楚，淚水不斷湧出，從眼角滑落，流進發叢中。

“……你有在聽我說什麼嗎？”許久得不到回答，那個聲音問道。

姬月閉上眼睛，聲音破碎地問道：“有人活下來嗎？”

“你說什麼？”

“有人活下來嗎……”姬月重複道。

“恕我無法告知。”

姬月沉默，她無法忘記在班車墜毀的現場看到的殘肢斷臂。

那輛8283號班車在商場內滑行了多遠，就有多長的痕跡留了下來，兩旁是它掉落的各種零件和……人體碎塊。

姬月抖了一下，想要抱住自已，但是無法動彈。

“請你配合我的工作。”調查員再次道，把姬月面前的螢幕挪開。

“你想知道什麼？”姬月微微睜開眼睛，眼睫幾乎貼在下眼瞼上。

“你之前有過製造火焰的經歷嗎？”調查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沒有。”姬月回答。

“這是你第一次製造火焰嗎？”

“是的。”

“你知道自已有製造火焰的能力嗎？”

“不知道。”

“你是故意在車內放火的嗎？”

“不是。”

“你知道自已的行為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嗎？”

“不知道。”

“你承認車內的火焰是你製造的嗎？”

“承認。”

“為什麼又要把火焰收回？”

“我……我並不想傷害其他人。”

“爆炸也是你製造的嗎？”

呼吸一滯，姬月的語氣強烈了一些，“不是，我沒有製造爆炸。”

“你提前預感到了爆炸的可能？”

“我……只是感覺到了一些。”

“爆炸和你製造的火焰有聯絡嗎？”

“……我……我不知道。”

“你有想過火焰使車內溫度過高，可能會產生爆炸嗎？”

“……沒有。”

“現在問你一些別的問題，你知道自已有製造火焰的能力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自已為什麼會有製造火焰的能力嗎？”

“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姬月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你從小到大是否有感覺過自已與普通小孩不一樣？”

“沒有！”

“資料顯示，你的母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準確來說，是自殺了，這和你有關係嗎？”

“哈……”姬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這和調查有關係嗎？！”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那時候才六歲！就算是我想讓我媽媽去死，也不是那種方式那種時候！在我的記憶裡，我根本就沒有跟我媽說過幾句話！是她不要我了！你明白嗎？！是她不要自已的生命，是她不要我的！！！”

“……那你知道自已的父親是誰嗎？”

姬月喘息著，過了會兒後，回答：“不知道。”

“你的父親有很大的可能來自地球，你知道嗎？”

姬月冷漠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一點都不知道嗎？你不好奇自已的這種能力是怎麼來的嗎？”

“我之前不知道自已不一樣。”姬月再次強調。

但是調查員並沒有放棄在這一點上刨根究底，他又換了個別的方式問道：“你周圍的人沒有告訴過你，關於你父親的事嗎？”

“沒有。”

“一點都沒有？”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你不應該向我提問。”調查員彷彿在居高臨下地看著姬月，“我只是在確認你的身份，你否定也沒關係，你的DNA檢測報告很快就會出來。”

“那又如何？”

“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有一半血統來自地球，並且已經覺醒能力，那麼你極有可能是突破封鎖的人，攜帶著魔術師的力量。”

聽到這句話，姬月反倒冷靜下來，重複道：“那又如何。”

“這種力量在月球城是極為稀少的，不被地球勢力控制的魔術師，未來將會成為月球勢力的力量。”

“那又如何。”

“你需要配合我們的工作。”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