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無形觸手將姜清月拉入一片黑暗中,渾身骨裂般的疼痛感卻又讓她精神清醒著。

驀地黑暗褪去,姜清月的眼前是一片迷霧。

她忍著疼痛環視了一圈,陌生的環境以及全身無力動彈莫名讓她添了幾分恐慌感。

這時,一道身影從迷霧中款款向她走來。

姜清月望著那張逐漸清晰的臉,霎時眼淚掉了起來,啪嗒啪嗒打在手背上。

直到那道身影確定來到身前,姜清月一臉委屈:“賀銘,我疼。”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只要她喊疼,總會第一時間跑到她身邊的是賀銘這個比她大兩歲的男孩。

“哪裡疼?”

賀銘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和家裡的傭人阿姨擔心的語氣不同,像是真的心疼她。

那時母親姜穎忙於事業,即便家裡管家來了電話告訴她姜清月受傷了,她也只是說安排家庭醫生上門看看。

姜清月還記得賀銘第一次哄她時明明聲音聽起來很慌張無措,卻始終耐著性子哄她。

“不哭,我把我的糖給你吃好不好。”

“疼的話抓著我的手,我不疼。”

“不怕,我陪著你。”

缺失親情陪伴的姜清月時常慶幸自已有賀銘陪她。

可他後來怎麼就不見了呢。

比起渾身傳來的疼,姜清月心口處的痛感愈發強烈,肩膀也抽得越來越快。

隨之一隻寬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左臉頰,輕輕用指節擦掉她眼角的淚水:“不怕,我在。”

溫儒熟悉的聲調,還有臉頰傳來的溫熱感,姜清月只覺眼前這一切太過真實。

她眼睛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緩緩抬手:“別再離開我。”

話音落下的同時,覆在她臉上的那隻手突然消失,姜清月的手摸了空。

她迅速將手向前伸去,卻直直地透過那道逐漸消失的身影。

緊接著眼前又是一陣光亮襲來,如她之前做過的無數個夢那樣,夢很短,醒來時,只剩一場空。

“不要!我不要!”

姜清月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即便身體的痛折磨著她,痛苦地大喘著氣。

突然下一秒,她的身體像被人摟住般驟然縮緊。

耳邊依舊是那輕輕的聲調:“月月,我在,不怕。”

姜清月深吸口氣,奮力再度睜眼。

那闔著水霧的雙眸倒映出一張帥氣的臉龐,高鼻薄唇,輪廓明朗,深邃深情的眉眼讓人一眼沉淪。

這張臉,比上姜清月剛才夢裡的還要清晰上萬分。

姜清月忍不住再度伸出手摸了上去,那切實的手感讓她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顧懷宸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他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也不敢出聲。

周小桃看著這一幕,頓覺氣氛有些尷尬。

她小心翼翼地出聲:“姜姜醒了,我去叫醫生。”

隨即她開啟一道門縫,嬌小的身形閃出門外後,她膽戰心驚地拍了下自已的胸口,彷彿剛才經歷了一番生死。

緩了兩口氣後,她絲毫不敢鬆懈,小跑跑去找醫生。

VIP病房內,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姜清月的美夢。

顧懷宸微蹙了下眉頭,伸手摸向西裝裡的口袋,鈴聲驟然停住。

他的視線再度對上姜清月的視線時,姜清月渙散的眼神突然集中了,她猛地縮回了手。

霎時,房裡的氣氛沉默如寂靜的黑夜。

顧懷宸看著姜清月蒼白的側臉,微垂落睫毛下的眸裡透著悲傷。

他似是很糾結般微張著嘴,卻遲遲發不出一個音,最後只是喉嚨深深地嚥了下。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姜清月虛弱發白的嘴唇動著,面上卻沒有一絲情緒,卻給人一種如掉落在地的杯子般破碎感。

顧懷宸眼裡溢位心疼,再也藏不住。

“你沒有...”

話音未落,病房門的門鎖發出擰動的聲音。

隨後房門開啟,一名醫生被周小桃拖拉硬拽進來。

“嚴醫生,快給姜姜檢查下。”

“那個,你先鬆開我。”

周小桃低頭看著被自已抓著那雙修長的手,心驀地緊了下,立馬鬆開。

說話也變得磕巴起來:“那個嚴醫生,姜姜昏迷的時候一直喊疼。”

“好,知道了。”

姜清月聽著男人的聲音很是耳熟,她側頭望去,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時表情微愣了下。

姜清月沒想到看護她的醫生會是雲時宇的堂哥,嚴秋山。

嚴秋山嘴角扯起一個微笑,大方磊落。

姜清月認為自已反倒拘謹小節了。

等嚴秋山走到病床邊時,她正欲要張嘴打招呼。

嚴秋山卻先開起了口,眯笑著:“乾妹妹好。”

姜清月半張的嘴像突然被灌進了一口空氣般給噎了一下。

同時有兩道視線掃了過來。

周小桃好奇地皺起眉頭,猜想著:“嚴醫生和姜姜是幹兄妹?”

顧懷宸再次聽到那句親暱的稱呼,臉色霎時陰沉,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冷了幾度。

“乾妹妹?”質問的語氣透著一股酸意。

嚴秋山側過頭,對上顧懷宸的視線,隨即嘴角頗有玩味地勾了起來。

“是啊,最近剛認的乾妹妹,顧少。”

“乾妹妹”三個字,姜清月不管聽幾次,心裡面都還是有點膈應。

它卻像助燃劑一下點燃了顧懷宸眼裡的怒火。

嚴秋山視若無睹般笑著,一邊除錯著儀器:“一開始我還挺好奇能讓你顧少這麼緊急找我救的女人會是誰,不過確實是沒想到。”

姜清月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她原以為顧懷宸是衝莫可兒去的,她沒想過出事時,救她的人會是顧懷宸。

而且剛才那個懷抱,她明明又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姜清月抬眸,望著守在一旁的顧懷宸。

那雙冷冽的眼眸一動不動地落在她的身上,微皺的眉頭似透著緊張。

賀銘緊張她的時候,她摸過賀銘也喜歡這樣蹙著眉頭。

“為什麼那麼像。”姜清月在心裡呢喃著。

這時,嚴秋山做完最後一道檢查。

“目前檢查沒什麼大礙。”

姜清月的思緒拉回。

出於禮貌,她還是出聲道了謝,隨著雲時宇稱叫嚴秋山:“謝謝堂哥。”

嚴秋山微微一笑:“不客氣,要救不好你,他會把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