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沁雪去卸掉了臉上的妝,以自已原本的面貌走到宋管事身前,又跪了下來,“孩兒不孝,讓爹爹擔憂了。”

雖然她只在宋管事家裡住了兩年,可宋管事待她如親兒,給她的愛一點不比宋家兩兄弟少。

“我一直道你比你的兩個兄長貼心,原來是個女兒家。這麼些年扮作男子,受了不少委屈吧。”

溫沁雪這次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她瞞著視他如親子的宋管事那麼久,他不僅不怪她,還問過她委不委屈。

她自是委屈的,委屈了很多年。

顆顆飽滿圓潤的珍珠落在地上,宋管事怔住。他粗糙的大手拂過溫沁雪的眼角。

溫沁雪眼眶通紅,眼角卻是乾的。

“思月,你……竟是雪鮫族……”宋管事的眼裡除了驚訝,更多的便是擔憂。

看清溫沁雪的原貌和身份,宋管事才真正理解溫沁雪為何百般隱藏身份,也明白今日來尋溫沁雪的那些人,為何會用催淚瓶。

宋管事連忙矮身去撿地上的珍珠,“快把這些珍珠藏起來,不然讓人發現思月的身份就不好了。”

“要不,把這些珍珠磨成粉處理掉吧。”宋思羽開口,看著竟一點也不奇怪。

溫沁雪便知,宋思明已經把真相都告訴宋思羽了。

原本,她把真相告訴宋思明,便是不打算再和宋家有任何瓜葛。

她想讓宋思明即使編個理由出來,也別再讓宋管事以為她死了,傷心過度,影響身體。她怕日後身份暴露,宋家步了蔣珩之一家的後塵。

但宋思明確實騙宋管事說她已經認親回自已家去了,是借獵場失蹤的名頭離開。

可宋管事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心心念念著再見溫沁雪一面,否則絕不相信他們任何話。

事到如今宋管事的病還是沒好全,即使能下地了,卻日漸咳血。

命運捉弄,她兜兜轉轉還是遇見了宋家父子,看見宋管事將要病入膏肓,她再不能熟視無睹。

可溫沁雪又能怎麼辦?她對醫理方面一竅不通,只能寄希望於這個世界裡能遇上名醫。

宋管事能再見溫沁雪,很是高興,他非要親自下廚,給溫沁雪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溫沁雪就這樣住了下來,但她並沒有掉以輕心,生怕蔣珩之殺個回馬槍,時常會膽戰心驚。

她不再在人前露面,易容的東西被蔣珩之帶走,她後面都用的原貌。

好在蔣珩之沒再回來,但她卻變得不對勁了。

晚上天剛黑,她就覺得渾身燥熱。好在已經吃過飯,許是為了讓她好好休息,宋家父子也沒多來打擾她。

溫沁雪在床上翻來覆去,身上越來越熱,她忍不住開始撕扯自已的衣服。

她記起那一晚,剛開始她也是如此,後來就和蔣珩之發生了那事。

為了讓自已保持清明,溫沁雪悄悄來到後院井邊打了半桶涼水。

現如今她鍛鍊了那麼久的力氣居然消失了,打個水也費了很大的勁兒。

本是寒冬臘月,溫沁雪卻用涼水澆在身上。這樣一澆,是清醒了許多,可也驚動了宋思明。

宋思羽突然從暗處跑出來,脫下身上的外裳披在溫沁雪身上。

“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了,這可是冬天!”

“二哥……我中了藥。”溫沁雪的聲音有氣無力。

宋思羽明顯一怔,不可思議道:“怎會……是誰給你下的藥?!你等著,我去找大夫。”

“別去……蔣珩之還在外面找我,定然不能叫外人知道我在這裡。”

“可是……”

“即使是找來大夫,也不一定能解,白白給人送去了訊息。”

“那你怎麼辦?”

“二哥幫我備桶涼水放在房間裡吧。”

在溫沁雪的堅持下,宋思羽把溫沁雪送回房間,“爹沒被吵醒吧?”

“許是見了你,心中安定了許多,爹今夜睡得格外沉,應是做了個好夢。”

溫沁雪欣慰的同時,又有些罪惡感。她自從回到王府,去看宋管事的時間並不多,但他卻時常掛念著她。

“那便好。”溫沁雪聲音虛弱,回了房間。宋思羽看著緊閉的房門,滿是擔憂。

她換下溼衣,用乾淨的帕子浸涼水擦身,剛開始管用,可越到後面,她就越不清醒。

她甚至有種想把自已撕碎的衝動,手緊緊捏著身上單薄的裡衣。

可她不能脫,家裡只有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二哥和父親,要讓他們看見,那置他們於何地。

溫沁雪突然又將水兜頭澆下,不久外面便傳來敲門聲。

溫沁雪便強撐著身體把外衣穿上去開了門。

宋思羽一直沒睡守在門外,聽見動靜生怕發生不測就去敲了門。

“二哥……”

“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只是還要勞煩二哥再去幫我打一桶涼水來。”

看著溫沁雪有氣無力的樣子,宋思羽道:“蔣珩之給你下的藥,我去找他幫你拿解藥回來!”

說著就要去。溫沁雪卻叫停了他,“你不能去,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那你也不能拿自已的性命開玩笑啊,冬夜裡本就冷,爹的房裡都放了兩盆炭火,你卻用冰水將自已澆成這樣!再這樣下去,藥沒解,反而先惹上風寒!”

宋思羽神色焦灼,語氣壓低了,怕吵醒熟睡的宋管事,可以就壓不住胸中怒火。

“二哥,他這藥是不會死人的,只是會讓人神志不清罷了。既如此,我便不用涼水了,只是……不管聽見任何聲音,只要我沒叫二哥,二哥都別開門。”

宋思羽看著溫沁雪乞求的目光,只能狠下心來應下。

“若是早上我叫你,你不答應,我便去找蔣珩之要解藥。”

溫沁雪也知,白日裡若是不能恢復正常,必然要叫父親擔憂,便道了一聲好。

第二日清晨,宋思羽早早就去叫溫沁雪,溫沁雪喉間如烈火灼燒,發不出一點聲音,身上疲軟無力,只餘小腹一團火在燒。

宋思羽接連叫了幾聲,都聽不到回應,便知事情不好了。他便跟父親謊稱溫沁雪病了,讓他先別去打擾她,他去找大夫。

宋管事也心急,立馬答應了,讓他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