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篇唸完，毛文龍聽得暈頭轉腦。不過當他被人扒下了官服，用繩子綁的死死的時候，他還是回過神來。
“袁督師，你憑什麼懲治我！我是朝廷一品封疆大吏。”
即便到了這一步，毛文龍還是有恃無恐，當然其實他真的有這個資本。一品大員除非皇帝下旨，誰敢真的把他怎麼樣？況且，這是人家的地盤不說，來的時候帶了幾千號人的。要是訊息傳出去，這幾千號就能夠把袁崇煥這些人全部幹掉。
“毛文龍，本督師在皇上面前立下五年平遼誓言。皇上賜我尚方寶劍，命我嚴格執法，整肅諸軍。允許我權宜行事，本督師如何不能動你！”
袁崇煥一句話直接丟擲來了兩個多能動毛文龍的理由。
袁崇煥手裡有尚方寶劍，這東西其實毛文龍也有，不過他手裡的是天啟皇帝賜的。拿死皇帝的尚方寶劍和現朝皇帝的來拼，顯然他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最關鍵的是，袁崇煥話裡皇帝命他整肅軍紀和允許他權宜行事，讓毛文龍誤以為這件事背後的人是皇帝。就這樣，一句話粉碎了毛文龍的希望。
“督師，毛文龍自知死罪，只求督師恩赦。”
毛文龍慌了，認慫了。他已經明白自已今天這關在劫難逃，不得不服軟。
他的部下們看到自已的主將都已經服罪，也不再對峙，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求饒。
“毛文龍，你以為本督師只是一介書生，殊不知我是朝廷的將首！今日，你只能認罪伏法，再其他。”
可惜，局勢已經被袁崇煥完全控制住，勝利就在眼前。這遲來的服軟，沒有任何意義。
袁崇煥捋了捋自已的鬍鬚，大聲的喊出了自已的誓言：“今日殺了毛文龍，本督師若不能恢復全遼，願試尚方寶劍償命！”
說完，他面向京城的方向請旨跪拜，準備將毛文龍拉出營帳，斬首。
“袁督師且慢！小人錦衣衛北鎮撫司試百戶尚奧錁有一事不明。”
袁崇煥聞言，看向自已一直以來並沒有處理的那名錦衣衛官員。這件事情裡面扯進了皇帝的親軍，讓他看到了這整個過程應該是今日他沒有料到的最大變數。
本來在山下袁崇煥就沒有想過帶他上來，只是當時毛文龍告訴袁崇煥這是皇帝的貼身太監王承恩上次前來皮島勞軍時留下來的人。如果今日勞軍不帶上他恐怕會惹得他心有不滿，擔心屆時他會在王公公或者皇帝面前告狀。
當時袁崇煥心中只想著儘快把毛文龍帶上山幹掉，害怕夜長夢多，最後預設同意帶上了他。
不過此人一路上也還安分，就連剛才抓捕毛文龍時此人也沒有參與反抗。
再加上他身上顯眼的錦衣衛身份，剛才袁崇煥的手下也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他。不過現在馬上就要砍毛文龍了，此時站出來，他想幹什麼！
“尚百戶，你雖然是錦衣衛，但是今日本督師維持軍紀，處置要犯。不知道你此刻站出來有何疑問？”
袁崇煥這是在警告，錦衣衛的淫威已經深入人心了。錦衣衛給大多數人留下的都是天子親信，先抓後審，無所畏懼的印象。可是事實上，如果沒有皇帝的旨意，他們對待朝廷高官都是彬彬有禮的（錦衣衛本身也擔當著儀仗隊的職能）。袁督師的職位可不低，手握重兵，擔當著守衛邊疆的重任。別說一個百戶，就算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來了也得給自已幾分薄面。
“袁督師，你要斬首毛文龍，按照朝廷的法度，還請你拿出聖上的旨意，或者說你有聖上交代的口諭？”
調查毛文龍，尚奧錁是收到皇帝親自下的口諭。雖然說目前已經收集了足夠的罪證並呈報上去，皇帝在回覆中強調不能打草驚蛇，必須緩緩圖之。
所以他與毛文龍一直相安無事，只是繼續盯著他。除非毛文龍有叛逆或者其他特別惡劣行徑的跡象，否則他不會做任何行動。
所以，袁崇煥必須要拿出明確的旨意，光是空話是沒辦法唬住他的。
對於尚奧錁而言，他自已正盼著等待皇帝下旨抓捕毛文拿到屬於自已的大功勞。可是現在袁崇煥橫插一手，居然要直接把人砍了。事情被皇帝知道了，不管他有沒有旨意，自已的功勞肯定要小了很多。而且更讓他後怕的是，如果沒有皇帝的旨意，人在自已眼皮子底下本人被殺了。盛怒的皇帝處理袁督師或許還要顧忌幾分，處理自已恐怕就……
為了不讓自已成為皇帝的出氣筒，尚奧錁必須站出來。
“尚百戶，聖上賜我尚方寶劍，允許我權宜行事，正是為此。待本督師將毛文龍正法，自然會將此間明細具實上奏朝廷。屆時，如果朝廷認為本督師處理不當，我願以命償之！”
袁崇煥面色嚴肅，雄厚的聲音充滿威懾力。作為一名經過慘烈戰役的文人，他早就已經沾上了戰場的肅殺之氣。
尚奧錁此時已經數次後悔自已為什麼要站出來，甚至想立刻藉著袁崇煥願意以命償之的話就此退出。
不過當他想到自已可能會受到皇帝的懲罰，內心對未知的恐懼更加勝過眼前袁崇煥可能會殺了自已死亡的恐懼。
當初在刑場上，十幾名朝廷重臣被活活一刀一刀割了整整半個月啊。就算有人提前走了，但是他的身體依舊承受了完整的刑罰。
“袁督師，小人知道您深受聖上信任，也明白您是在整肅軍紀。但是小人斗膽，恭請您拿出聖上的旨意來，否則今日恐怕……”
尚奧錁的話沒有說完就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袁崇煥的表情。儘管他努力讓自已鎮靜，但是衣服下的雙腿依舊微微顫抖。
“尚百戶，你在本督師的大帳裡面數次頂撞本督師，干擾執法。你該當何罪！”
袁崇煥沒辦法解決問題，所以他準備先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
周圍的眾人聞言都面面相覷，大家都不是聰明人，但是也不是傻子。督師大人一直避讓對方的要求，現在更是準備問責對方，任誰都能夠猜到幾分實情。
毛文龍此時也明白過來了，他眼前一亮，竟然趁著看押人員不注意直接掙脫束縛來到了尚奧錁面前。
一位督師就這樣直接跪倒在了比自已年輕許多的一個小小試百戶面前。
“尚百戶，袁崇煥以公謀私，無旨擅殺朝廷忠臣。我知道你是聖上留在皮島盯著我的人，今日你可不能就這樣放任他在你面前殺了我啊。”
突然的變化所有人都呆住了，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的尚奧錁倒是先反應過來，他直接抽刀將毛文龍手上的繩子割斷數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