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村娘娘廟前勒馬駐足一位年輕人:鮮衣怒馬俏公子,青袍綏帶似神仙,正是一騎紅塵踏風來的葉淺。
他雙眸微眯,看著廟門裡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的東方焰,默默調轉馬頭策馬而去,卻不知,廟裡廟外的兩個謫仙般的男子,已經成為這繁華街道上一道靚麗風景,吸引無數男人豔羨、女人愛慕的眼神。
葉淺只是來回訪兇獸復活的情況,既然兇獸肉身被毀只有兇靈逃走,又有凌光君大駕親臨坐鎮,自然不用他再費心,而且他可不想再和東方焰有什麼瓜葛,鬧出什麼誤會。
閒來策馬聽風、觀花賞景,葉淺騎著白馬慢步在村裡,看見許多歷史遺蹟,上面都有鳳凰的圖案,只是這些鳳凰圖騰都儲存的不甚用心,不是損毀不全就是畫跡剝落,只是從殘缺不全、掉色嚴重的建築中,還能看出是神鳥鳳凰的痕跡。
悠然行至村口處,葉淺還看到一座牌樓,牌樓上的牌匾上書“雲中村”三個大字,但引起他注意的是,這座牌樓已經破敗不堪,牌匾卻顯出五六成新,顯然和牌樓不是同一個年代的建築。
道路一側人跡罕至處,斜陽照幽草,一塊與村口破牌樓一樣破舊的匾額,靜靜躺在無人打理的荒草中,壓倒了一大片野草,卻仍有生命力頑強的,從石匾破裂的縫隙裡冒出青青草芽。
石匾被暴力一分為二,這裡只是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已不知所蹤,經過歲月洗禮和風雨沖刷,依然清晰可見楷書雕刻著“鳳村”兩個大字,鎏金正楷在若干年後的殘陽斜照中還閃閃生輝,可見當年鐫刻此匾額的工匠,虔誠恭敬之用心。
葉淺返回村子,詢問一位正在家門口做女紅的大娘才得知,這個村子以前並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做棲鳳村,只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忽然改名叫做雲中村,村裡以前還有好多鳳凰圖騰,後來也在一夜之間都被人毀掉了。
大娘手中針繡的牡丹惟妙惟肖,把牡丹仙子的花中傲骨,和洛陽花神的雍容華貴刺繡的栩栩如生,不僅形似逼真,就連神韻也入木三分,葉淺由衷讚道:“大娘這牡丹繡的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彷彿三里繡布外自有暗香來。”
大娘見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誇讚自已,竟然小女兒一般紅了臉,小聲對葉淺說道:“其實我最拿手的是繡鳳凰,我繡的鳳凰別人都說,那看著就像是馬上就要飛走了。”
葉淺被大娘質樸的神情感染,蹲下身來輕笑道:“那您怎麼不繡鳳凰呢?”
大娘輕嘆道:“我從小跟著我娘學刺繡,那時候繡的最多的就是鳳凰,可是忽然有一天,家裡大人就不讓再繡鳳凰了,現在更是沒人認鳳凰了,繡了也沒人買。”
葉淺見大娘愈發失落的神情,輕笑說道:“誰說沒人買,我最喜歡鳳凰圖案,不知大娘能否為我繡上一幅?”
大娘聞言一掃之前的落寞,高興的說道:“小夥子,你找我可是找對人了,半月後來取,保管活靈活現不會讓你失望。”
葉淺付過定金才要起身,大娘又湊近他耳邊神秘笑道:“小夥子你放心,這錢你絕對虧不了,大娘當年可是親眼見過真鳳凰的。”
“哦?”葉淺聞言沒著急起身,而是饒有興致的繼續問道:“那您能給我說說真正的神鳥長什麼樣嗎?”
大媽一邊拿起手邊的針線活一邊娓娓道來:“唉,這件事本來就是爛在肚子裡也不能說的,但我看你生的俊俏,又是真心崇拜神鳥,我才告訴你的,那神鳥體型巨大身長千尺,身披彩羽能降百鳥,渾身還散發著耀眼的七彩光芒。
只是我當時年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當時大家都在四處逃跑,我因為年紀小就和父母跑散了,我當時害怕的大哭,還是神鳥用它那巨大的翅膀把我輕輕託舉到父母身邊,可是後來家裡的大人就不讓我再提起這件事,村裡所有的鳳凰圖騰也在那次之後就都被毀掉了。”
大娘的話正好和村口處的舊牌樓、新牌匾對上,可是是什麼原因讓本來信奉神鳥的村落,一夜之間失去信仰,並且毀掉圖騰改變村名呢,這裡是未央城內一個村子,這忽然的變故,是否和城外發現那百十來具屍骨有關?
葉淺謝過大媽原路返回,再次途經娘娘廟門口的時候,看見本就人頭攢動的街道,此刻更是被擁擠的人群擠佔的裡三層外三層,葉淺只能牽馬步行,他邊輕輕扒開人群,邊不停說著:“麻煩,借過。”
待他穿過層層人潮,才看見原來眾人正在圍觀一個年輕少婦,少婦雙膝跪地垂頭啜泣,她面前的一張破草蓆上,仰面躺著一個青年男子。
男子一動不動不知死活,只是他口鼻雙耳處皆有血痕,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才會七竅流血,即使還有氣息,也是氣若游絲、一息尚存。
女子身前豎著一塊木板,上面工整寫著:田無一壟、房無一間,丈夫出門賣菜還慘遭橫禍,雪上加霜無錢醫治,上有老、下有小,不忍老無所依、幼無所靠,自願賣身為奴為夫治病,當牛做馬,無以為報。
葉淺不知道這看起來一片祥和、國富民安的雲中村,竟還有如此慘景,一家之主身重傷無錢醫治,婦人無奈賣身,更讓他吃驚的是,圍觀者把街道堵塞的水洩不通,竟無一人伸出援手,只冷漠旁觀甚至說三道四。
有人說道:“這小婦人還挺有幾分姿色,說什麼賣身為奴,我看就是妖言惑眾,不過想成為家僕,方便狐媚惑主。”
另一人應到:“賢弟說的在理,這女子寫著賣身為奴,我看就是害死自已的夫君,想趁著年輕,嫁入豪門享福。”
先前那人樂道:“王兄這是動心了?不瞞你說,若不是愚弟如今家道中落,定把這女子買回去,做個小妾也行。”
王兄聞言忙道:“賢弟慎言,聽聞這女子的丈夫,乃是被村中首富賈家的二公子打傷的,就是為了把這女子光明正大買回去,那賈家家大業大,誰知道這女子是不是與他串通好的,我們還是少惹一身騷為妙。”
人言可畏,葉淺一把扒拉開前面說話的兩人,一邊把手探向腰間摸索錢袋,一邊向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