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蘭陵盛產美酒,且酒香酷烈、入口醍醐,酒肆更是繁榮,一條街巷裡就有七八家酒館,酒肆文化更是自古存焉,這裡包容性強、雅俗共賞,上到達官顯貴,下至黎民百姓,雅有文人墨客,俗有地痞癟三,無所不包,是打探訊息、娛樂八卦的不二之選。
萬千美酒葉淺獨愛這美人淚,據酒保介紹,這美人淚是一女子,因思念遠方的戀人含淚所釀,美酒入喉甘美醇厚,道不盡紅塵女兒情,落不盡紅顏相思淚,叫他一個鋼鐵直男怎不心生垂憐?只恨他曾經美女坐擁無數,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既無佳人作伴,也無良人在側,只能與酒肆夥計閒聊攀談。
葉淺招手要了一罈美人淚,又要了一盤醬牛肉、一盤拍黃瓜,一葷一素兩樣小菜,順便問夥計道:“敢問小哥,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說來聽聽下酒?”
正是閒暇時光,葉淺又模樣俊美一身華服,夥計閱人無數,一雙火眼金睛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貴,知無不言的告訴他:“客官,您問我可是問對了,我可是這方圓百里有名的包打聽,不過最近並沒什麼新鮮事,要是硬說的話,那就是往西兩公里處有座娘娘廟,一反平常門可羅雀的清冷,最近香火鼎盛,據說特別靈驗,前來上香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連帶我們這店裡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夥計和葉淺說話的功夫,又進來兩個平民打扮的男子,夥計一邊大聲張羅道:“客官裡面請。”一面轉頭對葉淺說道:“您看這不就來了麼,您先喝著,有什麼需要再招呼小的。”
夥計跑去張羅兩位新來的客人,葉淺見那兩個男子落座後,要了壇花間醉、幾碟下酒菜,然後其中一個說道:“王兄,自上次一別已許久未見,可讓小弟好生想念,今日偶遇,你我二人可得好好暢飲一番,不醉不歸。
葉淺輕抿杯中物,聽另一個男子說道:“上次一別後,為兄也甚是想念,只因家中老母忽發癔症,發病時力大如牛,家中三四個男丁竟拉不住,每到入夜就尋死覓活,需時時有人看護,實在抽不開身。”
另一人驚道:“竟有如此怪異的事情,怕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可有請仙門除祟?”
夥計把酒送來,稱兄那男子給兩人各自斟滿了酒,才繼續說道:“正待為兄準備去請仙門除祟的時候,老母忽然開口說不用請仙門之人枉費銀兩,只需去此處往西兩裡外的娘娘廟上香請願,便可痊癒,否則自身性命難保不可耽擱,說完便昏迷不醒。”
葉淺越聽越覺得心中起疑,不由屏息豎耳仔細聽,那男子繼續說道:“家母之命,為兄哪敢不從,當天便動身到娘娘廟請願,結果當天家母的癔症便痊癒了,今日正好來廟裡還願,才偶遇兄弟你。”
那二位繼續稱兄道弟把酒言歡,葉淺卻沒再繼續聽下去,付過了酒錢,又往桌上放了幾錠碎銀,轉身走出了酒肆,順著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直往西,駐足在娘娘廟門前的街口。
但葉淺駐足觀瞧的功夫,他就看見一抹白衣勝雪的熟悉身影,撩衣抬腿先他一步邁入娘娘廟大門,葉淺急走兩步,緊跟其後進入廟裡,卻不見了那雪白身影。
娘娘廟裡果然如酒肆夥計說的一般,人來人往香火旺盛,眾多善男信女有的跪拜磕頭,有的虔誠敬香,嘴裡還唸唸有詞,廟中庭院煙火繚繞,大殿供桌上供著豬頭、牛羊等眾多葷腥,還有幾壇未開封的美酒,有如街景鬧市,唯獨沒有清淨肅穆的寶剎莊嚴,和與世無爭的伽藍禪意。
大殿中矗立著一尊渾身鍍金的巨大神像,面容塑造的分不清是男是女,只垂眸看著眾生,一邊嘴角微微上揚,帶著若有似無的冷笑,彷如把來廟裡敬香的芸芸眾生,亦看成供桌上的貢品,邪氣又陰森,不似正神更似邪神。
正在葉淺思索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剛才那抹熟悉的雪白身影再次出現在他視線裡,那人好像也發現了這娘娘廟的詭異,但他廢話不說直接拔劍出鞘,紅色劍芒立時照亮劍柄上的鳳凰圖案,正是東方焰的佩劍“九天”,以及暫時接管葉淺負責區域,感知到娘娘廟裡異常,前來檢視的凌光君東方焰。
東方焰藝高人膽大、人狠話不多,一劍刺破了正殿神像的金身,一股屍臭伴著血汙緩緩從神像裡流出,緊跟著葉淺就感到眼前一黑,昏倒在大殿中。
等葉淺睜開眼,發現自已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百花深處,只是本該繁花似錦、花香遍地的山巔,此時卻黯然失色,不僅不聞花香,就連身邊景物也如黑白照片一般色彩全無,只剩一片黑白交錯的暗灰色。
但和照片不同的是,有風襲來葉淺會感到清風拂面,而且不只是他,花自飄搖樹隨風,曲水蘭溪起波瀾,還有一個人影在遠處耕種。
葉淺循路走近,卻見那人有著和自已一模一樣的容顏,他開口詢問道:“請問這是何處?”
那人卻是置若罔聞,只自顧把手裡的梧桐樹種下,然後用花鏟仔細把土填好,好像看不見他一樣,栽好一棵又繼續挖坑栽種下一棵,小心的好像不是在栽樹,而是在栽種愛人。
親手栽下相思樹,待到豐年好看花。葉淺忽然意識到,栽樹的很可能是葉瀾之,而自已此時應該是在他的夢境裡,葉淺第一次知道,原來靈魂也會做夢。
葉淺沒興趣看他夢中栽樹,只想知道怎麼能從他的殘夢裡出去,於是試著走到書房裡,便看到在葉瀾之的夢裡,事無鉅細一應俱全,一邊慶幸一邊翻出一張本應是黃色,此時卻是白色的符紙,畫了一張控魂符,攥在手心裡唸咒燃符。
白符燃盡,身體裡的葉瀾之毫無反應,而夢境裡的他依然不知疲倦的一棵棵種著樹,一時找不到出去的辦法,葉淺便只能看著葉瀾之忙活,只希望他儘快做完這個無聊的栽樹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