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將顏梔抱得更緊了一些:“就算被發現了,我也不會和你分開。”
時令知道,周青玉不想讓他和顏梔在一起。
周青玉是後媽,來到時家之後,並沒有和時令發生任何矛盾和衝突,比起一家人,周青玉和時令更像是鄰居。
周青玉對時令很客氣,甚至帶了一些疏離,那種疏離是下意識的,並不是刻意為之。
顏梔輕輕拍了拍時令的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大型動物。
“沒關係,你在慢慢改變。”顏梔的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光,她說:“我可是我媽親生的,我喜歡你,她也一定會喜歡你!”
顏梔的話全是盲目自信,但是她堅定的樣子,又可愛極了。
時令看著她,不自覺地也勾起嘴角,眉眼之間彎了彎。
“汪汪汪!汪汪汪!”小狐狸在樓下叫喚,四條腿在地上不停地倒騰。
顏梔和時令互相看了一眼,顏梔牽著時令往樓下走,到樓梯那兒的時候才鬆開。
周青玉和兩個阿姨正把大包小包的東西往袋子和行李箱裡裝。
“哎呀,這個不能放底下,會壓碎了的。”周青玉說著,又把東西小心翼翼地重新挪了一個地兒。
時千峰笑著看著他的夫人忙活,抬眼看見兩個小孩站在樓梯口,笑意更深了一些。
時千峰說:“正好你們來了,也都收拾收拾,咱們明天就出發。”
兩小孩抬頭,一臉茫然。
周青玉笑著說:“去溫泉山莊,讓你們好好放鬆幾天。”
周青玉說完,小狐狸還象徵性地叫了兩聲,表示自已的激動之情。
說走就走,次日清晨,四人一狗就踏上了去溫泉山莊的路。
依舊是王速開車,平穩又踏實。
他們出來時已經吃過了早飯,但周青玉還是準備了很多吃的。
顏梔坐在周青玉身邊,而時令坐在時千峰身邊,兩人裝得跟不熟一樣。
去到的溫泉山莊是剛建成的一個地方,到地方下車之後,外面是一片霧茫茫的。
面前的湖泊泛著玉質般的光澤,正對著的湖面中央建了一座座小樓,靠岸的地方停了幾條船。
有種人間仙境的感覺。
他們從車上下來沒多久,遠處的小樓就有人出來,湖中央的小樓與岸邊所連線的是一道鐵鎖橋,走起來有些微微搖晃。
幾個人穿著統一的服飾,過來之後,恭恭敬敬地打了聲招呼,又把這些行李都接到自已手裡。
其中一個女生說道:“江總一早就讓我們等著,可算把您盼來了。”
時千峰微微點頭:“嗯,辛苦你們了。”
那女孩笑道:“哪裡哪裡,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顏梔走在後面,低頭往水裡看,偶爾能看見幾條魚游過去。
“小心點。”時令低聲說。
顏梔乖乖應道:“好。”
給他們安排的小樓在東邊,能夠觀賞到太陽昇起時水、天、地各處的風景。
把行李安頓好之後,小狐狸有點暈車,就留在了房間裡。
幾棟小樓的擁有者江老闆邀請他們去餐廳吃飯,吃的是當地特色的魚。
周青玉擺擺手說道:“你自已去吧,我和兩個孩子到處逛逛。”
即便是到了這麼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時千峰還是不得清閒。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你們去吧。”
周青玉帶著兩個小孩,又找了一處清閒的地方,接待的人給他們提供了釣具,可以在湖邊釣魚。
周青玉說道:“咱們釣上來的魚,一會兒讓廚房那邊幫忙處理一下,一點不比你們爹那邊差。”
隔著氤氳霧氣,肥碩的魚肉眼可見。
周青玉剛把餌放下去,顏梔就四處看了看,她拿了一個網兜,朝水裡狀似隨意地一撈。
一條胖魚被打撈上來。
周青玉:“……”
“媽媽,咱們需要幾條呀?”顏梔並未察覺到周青玉的僵硬,有點興奮地問道。
“兩三條就夠了。”
周青玉說完,顏梔又把網兜往下一撈,這一撈裡面剛好兩條魚,加起來一共三條。
本來是一項平心靜氣的活動,硬是被顏梔加快了進度。
周青玉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又寵溺地將桶裡的三條魚拎起來。
她問:“你們想吃什麼魚啊?”
顏梔立刻答道:“糖醋的吧。”
周青玉點點頭,頓了頓又看向一旁的時令:“小令呢?想吃什麼口味的?”
時令努力扯起一個笑,說道:“阿姨,我都可以。”
周青玉看著時令有些詭異的笑,一時間也愣住了。
“好好好,我親自給你們做吧,你們到處玩玩,小心點,別走遠了。”
周青玉囑咐完這些,就拎著小桶跟那個接待的女孩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顏梔才轉頭看向時令,眼裡帶著狡黠的笑意。
時令失笑,伸手擦去顏梔臉上的一滴水,是剛剛撈魚時濺起的。
顏梔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將自已的手放進時令的掌心裡。
她指著吊橋的另一端:“我們去那兒吧,我剛剛看見那有幾隻小船,我們可以划船玩。”
時令點點頭,嘴角的笑容有些溫暖,將他冷冰冰的氣質融化了許多。
岸邊的船小小的,卻剛好能坐下兩個人。
顏梔坐在船頭,傾身去玩水,又被坐在後面的時令拉回去,讓她坐正。
顏梔雖然被制止了,但還是很高興。
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身後划船的水聲,十分規律地在耳邊響起,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這份平靜持續了一段時間,顏梔忽然掏出手機,對著前方霧濛濛的山連著拍了好幾張。
時令划船的速度也跟著慢下來,後面的小樓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他伸手,將前面的人往後撈了撈。
顏梔被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拿穩,她坐在時令的大腿上,後背靠著的是時令的胸膛。
時令將她完全抱住,下巴也落在她的肩上。
顏梔的動作瞬間僵硬。
“時令,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啊?”
“嗯?怎樣的?”
顏梔想了一會兒,想說表裡不一,可又覺得不太匹配。
確切地說,時令只在她面前表裡不一,以前的時令表子裡子都是冷的。
想不出來,顏梔也就不再繼續想了。
她拿著手機將攝像頭調轉,又高高舉起,一個俯視的視角,時令趴在她的肩上,像只大狗狗。
顏梔擺弄著照片,想把它設為桌布,最後還是放棄了。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呀?”顏梔的聲音略顯低落。
時令在她耳邊嗯了一聲。
兩人不敢耽擱太久,划著小船又回去了,正好吃上週青玉親手做的魚,味道比平時吃的要好,主要是周青玉的手藝本來就好。
一家人在溫泉山莊待了三天,有種遠離俗世的感覺。
回去的頭天晚上,時令被時千峰單獨叫了出來,時千峰坐在一個小凳子上,手裡握著釣竿,魚咬鉤了也沒往上拉。
時令自顧自地端了一個小凳子,默默地坐在他旁邊。
時千峰偏頭看了他兒子一眼,時令長得像他,也長得像他媽媽。
不,應該要更像他媽媽一點。
“這麼多年了,你恨我嗎?”
時千峰問出這句話之後,時令隔了很久才回答
“恨。”時千峰苦笑,然後就又聽時令說道:“我更恨我自已,如果不是我,媽媽就會活下來。”
時千峰手裡捏著餌料,看著水面的視線有些渙散。
“你想過沒有,如果活下來的是你媽媽,你這十幾年所遭受的自責、痛苦、怨恨,它們都不會消失。”
時千峰再一次看向時令:“這些情緒會無時無刻地摧毀另一個人,另一個活下來的人,你明白嗎?”
時令緊緊攥著的手,忽然間沒了力道。
時千峰伸手拍了拍時令的肩膀。
以前他一直沒有機會和時令說這些,這麼多年了,時令才開始慢慢改變,他也逐漸想通了。
時千峰說:“我們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這並不意味著是對你媽媽的背叛。”
魚兒再一次咬鉤,時千峰將它拉了出來。
這魚不太肥,但是異常的活躍,在桶裡撲騰個不停,時千峰索性將它放了。
小樓周邊的霧氣一直沒散,越是到晚上就越發寒冷。
時令不說話,時千峰也不著急回去,他釣了好幾條魚,都重新扔了回去。
“我知道了。”時令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釋然。
時千峰在冷空氣裡被凍了半天,聽到時令這句話終於笑了,他偏頭看過去,才看見時令臉上的淚痕。
時千峰笑意加深,語氣也輕鬆了:“小梔這丫頭呀,我反正是挺喜歡的,不過要過你周阿姨這關可不容易,誒!我到時候可不會幫你啊。”
時令愣了愣,溼潤的眼眸有些驚訝地看著時千峰。
時千峰將頭擺正,向後靠在椅背上,帶著點傲嬌的說道:“青玉和小梔分開了這麼多年,她看不出來小梔,但是我看得明白你。”
時千峰微微抬了抬下巴,當爹的哪有不瞭解兒子的。
“不過啊,你們還太小,等你們考上大學之後,再來商量這件事。”
言外之意,這段時期還是得瞞著周青玉。
“嗯,我明白。”
時千峰起了逗他兒子的心思:“你明白什麼了?”
“我們……”時令憋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我們會保持分寸的。”
“嗯,知道就行。”時千峰把杆子收上來,嘟嘟囔囔:“這也太冷了,趕緊回去吧。”
從溫泉山莊回來之後,周青玉總感覺家裡的其他人都怪怪的。
有時候說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有時候又欲言又止。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許是孩子們馬上就要高三了,壓力大也是正常的。
顏梔把暑假作業寫完之後,還剩下兩天時間。
顏梔把小狐狸招呼進來,又派它出去打探情報。
一般情況下,小狐狸所到之處,是個人都會和它聊兩句,小狐狸在家裡遛了一圈,顏梔聽著沒有動靜。
她抱著史迪仔玩偶,兩三步走到時令的房門前,還沒抬手敲門,門就從裡面開啟了。
顏梔愣了愣:“你要出去嗎?”
時令嘴角旁掛著一抹淡淡的笑,他搖了搖頭,側過身把顏梔放進來。
“聽到外面的動靜了。”時令言簡意賅地說道。
每次顏梔來找他之前,都會派出小狐狸,這隻狗在別墅上躥下跳,動靜也不小。
顏梔進來以後,小狐狸也跟著鑽進來。
它進來之後先在時令腳邊蹭了蹭,然後就乖乖待在落地窗旁的小墊子上。
顏梔把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來。
時令這傢伙總是喜歡把窗簾關著,將自已窩在一個空間裡。
顏梔往書桌上一看,果然看見各種各樣的學習資料,她悄無聲息的坐過去,把那些攤開的東西合上,一本一本地碼在桌角。
時令輕笑一聲:“我以為你是過來和我一塊兒學習的。”
“怎麼可能!開學還有兩天?為什麼不能好好玩耍?”
顏梔把時令也拉到落地窗邊,一個坐在小狐狸左邊,一個坐在小狐狸右邊。
時令看著中間的狗,陷入了沉思。
顏梔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道:“我發現孫瑞推薦的那款遊戲挺好玩的。”
時令抬眸,朝顏梔的手機螢幕看過去。
正好聊天框彈出訊息,顏梔一個順手就點了進去,群裡跟炸了一樣的。
駭客攻防:我操,我操,生物咋還有作業呀?
kkk: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生物怎麼就不能有作業了?
kkk:我要代表生物老師消滅你。
kkk:不過話說,物理卷子誰有?我借鑑一下。
搬運工:我有我有,叫爸爸就給你。
kkk:滾。
顏梔看著他們聊天,不自覺的就忘了自已要幹啥,時令從旁邊抽出一個枕頭,墊在顏梔腰後,他自已也慢慢靠過去。
群裡的聊天還在繼續,不過這會兒已經換了一個話題。
搬運工:我聽說下學期又有新同學。
kkk:你從哪兒聽說的?
曉心:他媽媽的弟弟的媳婦兒的爸爸,就是我們學校校長。
kkk:我去,這你都知道,你查戶口的呀!
曉心:哼。
孫瑞:所以說這事兒是真的!?
kkk:男的女的?!好不好看?
曉心:嘖。
kkk:李曉你咋回事兒?陰陽怪氣的怎麼?
聶鑫:家事。
搬運工:男的女的?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聽說挺好看的。
kkk:好看?!那就是我們班又要來一個校花級別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