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

季曉蘭並不覺得現代細瓷碗能有多值錢,不過是工藝看起來精緻而已。

她很快拿了一對玻璃杯過來,“如果你大哥願意參與到我們的交易中來的話,讓他拿這對杯子去賣。”

晶瑩透亮的杯子?

向武平小心翼翼放下手上細瓷碗,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接杯子。

季曉蘭再把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塑膠袋遞給他,“這裡是你們剛才吃過的吃食,以及一些乾麵條,帶過去讓你們大哥看看,免得不相信你的話。”

季曉蘭帶著涵涵回前院睡覺了,向武平和向欣兄妹倆剛回到大哥房間,就被人抓住了。

“大,大,大哥?”

向武平手上的杯子差點嚇掉了,“你,你怎麼半夜回來了?”

這就是大哥?

向欣仰著頭看著面前的巨人,真的像巨人,個子很高,肩膀很寬,眼睛很亮,鼻子很挺,嘴巴被鬍子擋住了,看不見。

向毅平略過向欣手上的白鹽,目光落在向武平手中的杯子上,哪來的琉璃?

“你還知道現在是半夜?你和欣兒怎麼半夜在我房間?娘說你倆早已睡下了。”

“大哥,大哥,你回來正好,我有事要告訴你。”

向武平把杯子往向毅平手上塞,然後把向欣手上的鹽碗接下,催促妹妹去給大哥做飯。

他拉著大哥低聲把季曉蘭的事情說了。

隨著向武平的訴說,向毅平臉上神色越來越精彩,“你是說那個季姐姐帶著四歲女兒住在荒廢村子裡?”

向武平用力點頭,“涵涵長得很俊秀。”

向毅平又問,“半年前,你和欣兒來我房間打掃,那邊也在半年前傳出宅子鬧鬼?”

向武平一頓,然後驚訝挑眉,“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和欣兒就是季姐姐那邊的‘鬼’?”

“很有可能。”

向毅平頷首,“你和欣兒不也叫她女鬼姐姐嗎?”

向武平撓頭,“那等下次再過去,我和欣兒要向季姐姐道歉,我們真不是故意的。”

“不必。”向毅平搖頭。

“為何?”向武平不懂。

“因為她知道鬧鬼的宅子才能保護她,她肯定不在意。”

從弟弟的話裡,向毅平能感覺到季姐姐是個柔弱又堅韌的女子。

“那我也要向季姐姐道歉,你不知道她好慘,她奶奶剛過頭七,就被家人趕回鬧鬼宅子了。”

向毅平頷首,弟弟勇於認錯,他不能阻攔,不過他想親眼見到交易者,“等你和秀兒再過去時,帶上我。”

向武平驚,“大哥,進出之處就在你房間,你還用我帶?”

說著,他拿起油燈,拉著向毅平想著去季曉蘭那邊,卻無論如何都過不去,不管在房間的任何角落,都過不去。

怎麼回事?

向毅平拍拍弟弟的肩膀,“彆著急,從你說的這些話中,我分析出,過去那邊,也許對時間有限制,也許對人有限制。”

“那我自已試試。”

結果,向武平過去了,不是時間有限制。

端著野菜麵條湯來的向欣不信,和二哥一起拉著大哥,怎麼都拉不過去,帶著大哥,他倆都過不去。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向毅平“……”

這是對他這個人有限制唄!

細細品了野菜湯裡的麵條,又薄又細,根根粗細長短一致,對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等弟弟妹妹回去睡覺,向毅平自已偷偷摸摸在房間裡試,試了無數次,仍然是一個結果。

……

中午,季曉蘭剛回到老村口,就被養父母和弟弟攔住。

“曉蘭,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養母劉卉的話,季曉蘭是半分都不信的,她看向養父季德義,“爸,您找我有事?”

季德義冷聲問,“曉蘭,老宅裡乾淨嗎?”

“不知道。”

季曉蘭搖頭,“我每天四點就起床,晚上倒頭就睡,不知道乾淨不乾淨?如果爸媽想知道,可以來試住一晚。”

季德義夫妻倆猶豫,劉曉傑倒是躍躍欲試,姐姐和涵涵沒事,他一個男人肯定沒事。

劉卉拉著兒子,喊走丈夫,“曉蘭,聽說高鐵要從這邊走,如果老宅子在拆遷範圍內,房本還是要還給我的。”

沒錯,老宅是劉家的,所有一切都是劉家的,因為季德義是外地人,入贅進了劉家。

季曉蘭心底升起陣陣悲涼,她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連個真正的家都沒有。

夜晚,季曉蘭靜靜等著後院動靜,不知向武平換到銅錢沒有?不知道向武平大哥向毅平回來沒有,沒有家,她就靠自已的雙手掙個家。

……

一早,向武平就起床催促大哥去換鹽,只要銅錢在季姐姐那邊值錢,季姐姐就能換到銀錢,就能給他們置辦糧食和布匹。

向毅平倒是不著急,叫向武平同他說說這五年來家裡發生的大小事件。

他本今日才能到家,昨天上午進了縣城,遇到在酒樓做工的里正家二兒子,得知爹去世娘眼瞎後,他一刻不停的往家趕。

向家院子是五間正屋,兩邊各三間偏屋,他家和二叔家各佔兩間正屋和三間偏屋,中間的堂屋共用,廚房在堂屋後,與堂屋通著門。

只要在院子中間壘上院牆,就方便分家。

不分家,是想在兵役和徭役上互幫互助。

昨晚看到娘哭著摸索著他臉的剎那,他怒了。

為了這個家,他去了戰場,爹居然還去服兵役,二叔和三個堂弟是幹嘛的?

見大哥沉著臉,向武平在他旁邊坐下,把家裡變成這樣的緣由一一道來。

在向毅平離開第二年,服徭役的通知來了後,向二叔打算去,向二嬸哭,向二叔說叫向二平去,向二嬸又哭,向爹就決定自已去,向二嬸歡天喜地給向爹準備了乾糧。

沒幾天,向爹被石頭砸傷了大腿送回來,向二叔叫向二嬸拿錢出來給向爹醫治,向二嬸又是哭。

向母按照向爹所說,自已挖藥回來敷,幾天後,向爹發高燒,才發現腿傷處已經爛了,再送治已經晚了。

向母怪自已不細心,沒發現向爹在忍痛,沒發現向爹的傷口潰爛,自責的每天哭泣,緊跟著向毅平戰死的訊息傳來,向母一天三頓哭,哭壞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