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簡訊提示音響起,周俊宇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檢視,一看名字,就沒了點開的慾望,摁熄螢幕後,不到半分鐘,一旁趙東的手機也響起。

“沈小姐的電話。”

趙東拿起手機,一臉為難的看著周俊宇。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沈薇找不到人,把電話打到他這裡,可現在他們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真的沒時間來哄這大小姐。

“你告訴她沒事就早點回去睡,我先去現場看看。”

說完,周俊宇快步離開,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趙東嘆了口氣,認命的摁下接聽鍵,手機裡立馬傳來沈薇暴躁的怒罵聲。

“周俊宇人呢?讓他死出來接電話!”

“沈小姐,周總正在工地上忙著,要不等他有空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

趙東陪著笑,好言勸說著。

“這大半夜的,他忙什麼忙,別不是在哪家會所吧?趙東,你別忘了,你可是我爸的人!”

沈薇才不相信趙東的話。

不過才凌晨一點,她正和姐妹們在外面喝酒,快散場了,其他人都說有人來接,這種場合她當然不能失了面子,才給周俊宇打了電話,誰知他竟然敢掛她電話。

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是真的認不清自已的身份了!

“你告訴他,給他半個小時過來接我,不然後果自負!”

說完不給趙東任何說話的機會,沈薇切斷了通話。

趙東扭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地方,依稀能夠聽到一些人聲,只是距離有點遠,聽不真切,猶豫片刻,他立馬撥通了那個電話。

……

周俊宇才靠近那片光明,就有眼尖的工人認出了他,紛紛讓出一條道來,他也終於看清裡面的情形。

工人和消防員還有警察兩相對立而站,凝神聽了幾句,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工頭想要去搬工友的屍體,警察和消防員說管事的人沒到,堅決不讓動,如此才形成了這個局面。

“周總來了!”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都將目光聚集到周俊宇身上。

工頭離的近,三兩步跑到他的跟前,將他拉到一邊,還示意身後的工友攔下準備過來的警察。

“周總,您趕緊去搞定那些警察,我們趁機把他運走,別影響工地施工,我手下還有這麼一大幫人等著吃飯呢。”

“你們要把他運到哪裡去?”

周俊宇忽然有點懵,那是他招來的工人,他不應該幫他討要說法才對,怎麼還著急忙慌的要給人弄走?難道,是那人掉下來有什麼隱情?

“當然是給他送回老家,畢竟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還那麼小,不好好讀書,非得出來打工,真是晦氣,唉……”

工頭自顧自的說著,並沒有察覺到對面周俊宇的臉色突變。

“年紀小?今年幾歲了?”

周俊宇知道,有些農村出身的孩子,學習不好,早早的出來打工,可有些地方有年齡限制,最後,到工地搬磚就成了大流。

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寸,讓他們給撞上了,一想到死的那人可能是個童工,頓時聲音提高了好幾度。

工頭愣了一下,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實回答道:

“今年才初中畢業,應該是十五六歲吧。”

“到底是十五還是十六?”

周俊宇焦急的問道。

畢竟只要滿了十六歲就不算童工了,處理起來也會方便許多,可要是……

“這……我真不知道啊,我也沒看過他的身份證。”

工頭撓了撓腦袋,不太明白周俊宇為什麼這麼關注那小孩的年紀?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支開那些礙事的警察和消防員,把那孩子的屍體運出工地,這樣就不會影響工地施工,他也能按時結到工錢,給手下的兄弟們發工資。

至於小孩的賠償問題,他可以等到結完工錢後,再找工地開發商協商。

身後的爭論聲愈發大了起來。

“那位工地負責人,麻煩趕緊過來!”

其中一位警察威嚴而又雄厚的聲音透過人群,清晰的傳入周俊宇耳中。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馬上查清楚那孩子的出生年月日。”

撂下這句話,他轉身扎入人群。

就在他一點一點扒開人群,走到警察面前時,有人快速跑來,附在帶隊警察身旁耳語了幾句。

只見對方臉色突變,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

“你確定是這麼說的?”

見那人用力點頭後,惡狠狠的瞪了周俊宇一眼,便對著其他警察喊道:

“收隊!”

緊接著,消防隊那邊也像收到什麼指令一般,迅速撤離了現場,只留下工人和周俊宇面面相覷。

“嗡嗡……”

褲兜裡手機震動的動靜拉回了周俊宇的神思,他掏出手機一看,是沈知州的電話,猶豫了一秒,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沈總,這麼晚打電話是有什麼事?”

畢竟他還不確定,這個電話是不是他為沈薇打來的?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還什麼事?你自已做了什麼心裡沒點數嗎?”數落一通以後,沈知州換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趕緊把人送到顧家的醫院去,無論對方說什麼,堅持要搶救!”

“可那人已經……”

根本不等周俊宇把話說完,沈知州暴怒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事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交給趙東全權負責。”

結束通話電話,才轉身,他便看到,趙東聯合工頭已經指揮著工人將屍體往車上搬。

那是一個面板白淨的小孩,中長的頭髮被安全帽壓的凌亂不堪,左邊沾著泥土和鮮血的地方,已經幹成一縷一縷的,偏側的頭顱,閉不上的眼睛,無不彰顯著他的無辜。

胸口高聳的鋼筋,混合著鮮血,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猩紅。

垂下的雙手,隨著他人的步伐,一下一下搖擺,還有那一滴一滴,沒入沙塵中的鮮血,讓他有那麼一瞬的錯覺,只要送到醫院,還有救!

那一刻,他想到他那從未謀面的父親,他當年是不是也是這般被人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