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突然歸於平靜,一切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禮青將匕首放下,女孩被嚇得不輕,“你瘋了嗎?他怎麼會幫我?”禮青擺擺手,“不啊,他這不是幫你了嗎?”遠處的老水獺反而更急了,“你這人怎麼這樣……”還沒說完就被禮青打斷了,“你們真的有人能打過他嗎?如果不是我怎麼都得著吧。”說完盯著老水獺,禮青比起他們之間的事情,更在乎為什麼老水獺要把她召喚下來,女孩深吸一口氣,才平靜下來,看著禮青,“你問吧。”禮青沒想到自已的神色外露得如此明顯,既然這樣了,她就開門見山的問了,“為什麼找我下來?”老水獺沉默了,女孩看了看禮青,又看向老水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禮青聽到這話有些蒙了,“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我要幫你們什麼?怎麼幫?而且,為什麼是我?”禮青與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為什麼無緣無故找到她,又這麼冠冕堂皇地說著。女孩有些不知所措,訕訕開口,“對不起,那個,我叫花棲,這是我外公,花武陸。”和外公姓?禮青在心裡盤算著,花武陸好像看懂了她在想什麼,“我們族都姓花,我們是住在蓮池附近的水獺族,大多會化人形。”接過話柄,“我們需要你的幫忙,幫忙救救花棲。”禮青到現在依舊一頭霧水,“為什麼?不是看起來你更需要幫助嗎?那蜘蛛怪一直纏著你。”花武陸深呼吸一口氣,“你知道占卜之術吧,”禮青點點頭,怎麼又是占卜,“水獺族為了提前瞭解族內運勢,會在開年大搞卜卦,在阿棲出生那年,水獺族的卜卦師算出水獺族必有大劫,後來發生了一些大事,緊接著阿棲就出生了。今年開年的時候,又算出來族內動盪,動盪的根源似乎又是……阿棲,卦象顯示阿棲會因為一個女孩身入險境,而那女孩和阿棲是同類。我一直尋找著那女孩,突然有一天,你來到湖邊,我一瞬間感受到一陣很奇異的水流,卜卦師給我的東西突然開始異常晃動,那讓我確信女孩是你。”“所以呢?”禮青只是冷漠的問著,花武陸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又開口,“求你了,救救我的外孫女花棲。”禮青覺得這不扯淡呢嘛,突然一個非親非故的人跪下來告訴你,我的外孫女會因為你進入險境,誰會願意相信呢,事情再奇異,又好像從她半隻腳跨進玄術界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也都不奇怪了。她盯著花棲,花棲捏著衣角顯然不知道怎麼辦,有些侷促,看得人窩火,“你也相信這種話?你相信你自已會為了一個女孩落入險境?這種事情你難道不會自已做選擇嗎?”花棲想了想,選擇搖頭,不過又馬上開口否認,“但是,但是卜卦師很準的。”禮青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感覺花武陸並不是一個值得相信的,沒有他們水獺外貌那樣的可愛和純真,她隱隱感受到花武陸的不對勁,比如一直以來讓孫女保護他,即便是花棲已經陷入苦戰,他還是袖手旁觀。比如蜘蛛怪叫他老朋友,再比如蜘蛛怪所說的,又想讓誰擋災。
“行,我先不跟你們爭論這種事情有多扯,就問那我怎麼幫?如果真是因為我,我應該怎麼幫?”花武陸捋了捋他短短的小鬍子,煞有介事地說著,“你只要別進那個什麼修術院就可以……”話還沒說完,禮青的匕首已經抵在花武陸的喉嚨上,禮青神色嚴肅地盯著他,“如果你們要這樣說的話,那恕不奉陪。”他還想說什麼,禮青真的在他的面板上輕輕劃了一刀,“你再多說一句我真的會殺了你。”他感覺這次禮青是真的生氣了,花棲見狀趕忙阻攔,“那個,那個,對不起,我外公是有點太冒犯了……”禮青冷冷地盯了花棲一眼,將匕首放下,“我有點搞不懂你,從一開始明明就是你在保護你外公,面對比你強大那麼多的蜘蛛怪,我不知道你害不害怕,但你不也上前去了嗎?你真的相信自已的命運就那樣了嗎?我有必須參加的理由,你們把那麼一大口鍋扣我頭上,我不知道我參加比賽和你的未來有什麼關係,但你應該做的不應該是讓自已有能力面對險境嗎?如果你真的認為那會發生,煞費苦心找女孩到底是誰,靠阻攔所有可能性就能避免你深信不疑的命運嗎?”
花棲不說話了,她只是盯著她,花武陸不敢說話,禮青見花棲強行壓抑著自已的難受,還是有些心軟,她們倆差不多大,花棲應該是,比她小一些,臉上還有些嬰兒肥。她身上什麼都沒有,下水的時候只穿了外套裡的白背心和大會統一的運動褲,她想了想,從頭髮上摘下發繩,平平無奇的,黑色的一根發繩,她的頭髮開始散開,她把發繩遞給花棲,“我相信你。”花棲受寵若驚地看著發繩,接著捏緊手中的發繩,“那……我在修術院裡等你!”禮青想了想,“你都不是選手,你怎麼進?”花棲笑了笑,“這個保密,總之我比較特殊。”禮青點點頭,又看了看花武陸,指了指綁在手上的法器,“我準備上去了,事情我會替你們保密。”她揮揮手和花棲再見,接著用另一隻手一起抓住法器,然後將法器一收縮,整個人被繩索帶著上岸,來的時候發現湖中的蓮花已經不見了,她很快到了岸邊,她爬出水面那一刻把朱煜下了一大跳,朱煜看見一個什麼披頭散髮的東西就這麼快速地靠近自已了,差點以為水鬼突襲,她嚇得向後退,“哎呦,你嚇死我算了。”禮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已頭髮是散開的,她大概想到了朱煜的視角,不禁笑出了聲音,朱煜有些無奈又被氣笑了,也跟著笑,還用手去拍打禮青的肩膀,想著想著遞給她一條一次性浴巾,還有一個保溫杯在地上,禮青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盯著地上的保溫杯,朱煜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先把法器解除了行不,我不好活動。”她不說的話,禮青還沒發現她們倆還綁在一起,兩人離得很近,兩隻手也很近,繩索變得很短,連線著兩個人,禮青這才開始發現,原來能感受到朱煜的心跳,她一抬眼兩人便對上視線,“朱煜,我好像能感受到我們的脈搏。”朱煜對禮青的後知後覺有些無語,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啊,我感覺你脈搏跳得很快,能不能快點解除呀。”禮青才反應過來,接著把繩索變成項鍊,揣到兜裡,朱煜看著她遲鈍的反應,笑得更開心了,“我怎麼覺得你下水一趟變笨了?”禮青也意識到剛才的自已有些呆傻,她是一個挺害怕弱小的人,換言之就是會害怕自已出現愚蠢軟弱的時候,但剛才她好像沒那麼恐慌,甚至有點,開心?朱煜將保溫杯遞給她,“浴巾這些都是剛才讓周觀擬他們送來的。”禮青頓了頓,“放心吧沒和他們說,我只說了我東西掉進去了,你下水幫我找。”她點點頭,這個理由還算合理,她聞了聞,發現保溫杯裡不是熱水,是紅糖薑茶,喝下去以後整個身體都變暖了,暖意覆蓋到她的指尖,她身體顫抖一下。
朱煜才開始問起她正事,雖然禮青像個沒事人一樣回來了,湖水錶面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但從蓮花突然消失以後,她就感覺繩索的靈力多次異常,脈搏的跳動速度也異常加快,一度很擔憂禮青的安危。禮青隱瞞了關於水獺族的事情,轉而講了蜘蛛怪的事,她不是有意欺騙朱煜,雖然朱煜也不是別人,但她想了想還是不打算說出來,畢竟照朱煜這個性子,真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訴她,她應該會立馬跳下水去把花武陸解決了。兩人隨便聊了聊,禮青以那蜘蛛怪並沒有攻擊她的話題結束,兩人走在回住宿樓的路上,一個人全身溼漉漉,另一個人大包小包地幫忙提著,看起來都很狼狽,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朱煜突然停下來,“明天就到我們考核了,”禮青看著她,“別感冒了啊。”她沒有說太多,只是這樣叮囑著,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吧,禮青從朱煜的神情裡感受到比叮囑更多的東西,她笑了笑,伸手捏捏朱煜的手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動作要是成為了她們專屬的暗號,但又不特定代表著什麼,期間共通的內涵只有彼此能明白。朱煜也笑了笑,兩人已經走到大樓,把東西分好就相互分別了,分別前也只留下了一個動作,朱煜也捏了捏禮青的手心。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禮青換上了換洗的運動服,又從盒子裡拿出一根發繩,紮了一個高馬尾,一出門,身旁剛好是朱煜,她笑了笑,“運氣真好啊,隨機到我的好搭檔了。”朱煜被她逗笑,兩人並肩往會場去,路過包子鋪的時候停了下來,剛好阮竹山和蔣黎明也在,阮竹山便抬手和朱煜打招呼,“你好,壓軸組。”朱煜擠出一個假笑,接著越過阮竹山和老闆買了四個包子和兩杯豆漿,轉身遞給禮青,“阮豬山你多讀點書呢?壓軸是倒數第二個,倒數第一個叫大軸。”說完便拉著禮青走了,禮青看了看朱煜,又時不時回頭看看阮竹山,阮竹山黑著臉站在原地,她向旁邊一瞥,是幸災樂禍的蔣黎明。朱煜拽了拽禮青,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禮青一邊喝著豆漿一邊笑著,“你怎麼對他說話老夾槍帶棒的。”朱煜撇撇嘴,“你說這個人不知道一天在裝些什麼,他今天說一句你好朱煜我都會給他點好臉色,非得……”接著就開始模仿,朱煜故意壓低聲音,“你好,壓軸組,”然後又轉為正常聲線,“天哪這不有病呢嗎?感覺在拙劣的模仿他哥。”禮青一邊問著一邊嚼著半個包子,“他還有一個哥哥啊。”朱煜點點頭,“阮竹山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叫阮清石,姐姐叫阮清桃,是龍鳳胎。”禮青想起什麼似的,“我記得你說你的準嫂子,是他姐啊?”朱煜思考了一下,“啊,不,是他哥。”禮青差點沒一口噎死,然後又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玄術界之外也不是沒有,“你爸媽和他爸媽都能接受啊?”禮青聲音明顯變小,應該是覺得有些冒犯,朱煜深呼吸一口氣,“阮家家主是阮竹山的哥哥姐姐,也就是雙家主,阮清石阮清桃是玄術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家主,也是玄術界唯一的雙家主,並稱為阮氏雙精。不過,他家情況有些複雜,我哥很少說關於他家的事情,具體發生什麼我也不清楚。至於我爸,我也不瞭解他,一年見不到幾次,他知不知道這件事都還是個問題。”
禮青點點頭,注意到朱煜避開了談論她媽媽和阮竹山的父母,只是委婉地說阮家家主是他哥哥,其實已經能明白了,阮竹山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她忽然有些感概,盯著朱煜的側臉,好像能站在這兒的人,都揹負著所謂的命運。
朱煜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好了別想了,這個世界沒有誰的人生是真的完整美好的,開心一點了。”禮青笑了笑,她覺得朱煜總是能一下看透她的心思,很奇妙的感受,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從相遇開始的默契,到現在變成了什麼呢?羈絆吧,無形拉扯著兩人,兩人坐進休息室,看著螢幕開啟,畫面亮起走進今天的第一組,一種實感突然竄進禮青的五臟六腑,開啟排行榜,不出意外,第一名的組是阮竹山和蔣黎明,第二名是周啟生和傅尹,禮青愣了一下,發現自已在無形中又遺忘了傅尹的存在,但奇怪的是,這次不僅是對傅尹一些印象也沒有,就連對周啟生也沒有,她把困惑告訴了朱煜,朱煜將紙上傅尹的名字圈起來,打了一個標記,今天的第一組便開始了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