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複雜的心情,姜忘塵帶著念無憂再次跟隨智空來到那個廂房。

姜忘塵有意將念無憂護在身後,目光凌厲的望著智空。

後者見姜忘塵如此嚴肅,只得以溫和慈悲的笑容來緩解他們的情緒,“貧僧沒想到施主會如此迫不及待的去追柳施主,也就沒來得及告知,在這個空間裡,一旦脫離雲山寺一定範圍,周圍的一切都會重新開始,方才看到景物變化,便明白是施主脫離了雲山寺一定範圍,這才出去尋姜施主。”

“我憑什麼相信你。”

“若貧僧沒猜錯的話,姜施主想必在外面遇到了和貧僧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這才懷疑貧僧。”

姜忘塵沒有做聲,眼神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智空對此沒有在意,反而自顧自的說道:“想必姜施主也見到過幾個村民,是他們吸引了姜施主。”

“你也是?”

“沒錯,不過貧僧在廟裡見到的是其他僧人,之後便來到了這裡。”

見姜忘塵還是沒有放鬆警惕,智空開始講解起這種神通的由來,“我們所處的這片空間,名為往日城,顧名思義,佈下這種神通的人將過往的一個片段擷取出來,一般都是執念極強的亡靈,才會使出這種神通,就像夢境一樣,生前未了之事,死後都放不下,而誤入此城的人,要麼以力破除,要麼就是找到誰佈下了這個神通,幫他在裡面完成執念才能出去。”

“我怎麼確定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信與不信,皆由施主,貧僧已道明一切,另外,貧僧再提醒一下施主,此佛非彼佛,萬事小心。”

懷著忐忑的心情,姜忘塵兩人再次走出廂房。

“忘塵哥,那個僧人說的是真的嗎,要幫這裡面的一個人完成生前未了的心願才能出去?”

“以前倒是聽過類似的傳聞,確實存在不少心願未了的鬼魂遊蕩在世間。”

“那人死後會去哪裡,地府嗎?”

姜忘塵蹲下身子摸著念無憂的頭輕聲說道:“生於天地,死後亦當迴歸天地,所謂的地府投胎,只是世人最後的一絲念想,人只有一世,活在當下即好。”

“那為什麼會有不少鬼魂遊蕩在世間?”

“這就要提到有修為的人和普通人的區別,練氣士有神海境,凝聚魂魄築元神,開識海,武夫有練神境,本質和練氣士一樣,都是與魂魄有關,所以有些修士元神強的,肉身毀滅後也能存活一段時間,這是遊蕩在世間鬼魂的一種,另一種則是普通人的魂魄,一般死後就會直接消散,可耐不住有些執念極強的人,硬是強行留在了世間。”

“所以忘塵哥也相信了一些那個和尚的話,其實我也感覺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哦?無憂不是很害怕他嗎,怎麼也為他說話了。”

“他給我的感覺和先前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管如何,以力破估計是做不到了,我能被他壓制就說明他實力在我之上,只能先試著幫人了卻執念。”

念無憂突然拉著姜忘塵袖子指向佛堂處,柳絮兒竟然還在這裡,先前姜忘塵在門口的時候她就來了,按照時間推算,她應該已經離開了。

不明所以的姜忘塵帶著念無憂主動靠了過去。

“柳施主,你為何又來了,法智師弟犯了戒律,是不可能讓你再見他的。”

柳絮兒哀求道:“此事因我而起,主意也是我出的,是我用自已的命威脅了他才協助我的,萬般過錯皆在我一人,還請各位高僧不要再降罪於他,我願盡數捐出家財修繕寺廟,以求原諒。”

“阿彌陀佛,法智協助柳施主做惡,柳施主是外人,雲山寺管不得,可法智是我雲山寺僧人,得按寺規處理,從此面壁思過,直到圓寂。”

這句話貌似觸及了柳絮兒的傷口,逐漸激動起來,“他做什麼惡了,我又做什麼惡了,我只是不想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如果有其他辦法,我又怎會出此下策,如果有一個人站出來幫我,我又怎會求助於一個和尚,也幸好有這個和尚,不懼世俗眼光願意幫我,佛不是說眾生平等嗎,為什麼我就要像一個商品一樣送出去,一反抗還要受盡世人指責。”

“阿彌陀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聖賢留下的道理。”

“聖賢留下的道理?可聖賢沒有被當做商品被人送出去過,他們又懂什麼,聖賢不還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嗎,那你們這些和尚為什麼不受世人冷眼。”

一句話堵的在場的諸多僧人無話可說,口頭上討不到便宜後就開始驅逐柳絮兒,“佛堂之地,不得講述歪理。”

見柳絮兒還是不願走,立刻就有幾個僧人取出棍棒,準備將她架出去。

見到這一幕的念無憂扯了扯姜忘塵的衣服,一雙杏眼已經出現水霧,直勾勾的望著姜忘塵。

姜忘塵一臉無奈,“明知是假的還這樣。”

幾個僧人即將用棍棒架住柳絮兒時,姜忘塵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各位大師,佛堂之地也禁止動武吧。”

一個僧人用盡全力想要抽走抓在姜忘塵手中的棍子卻紋絲不動,一個老和尚看出了其中端倪,“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想必是位修行之人,方才動武確有不妥,是本寺教導無方,可即便如此,寺有寺規,還是得請柳施主離去。”

姜忘塵剛想開口,柳絮兒向姜忘塵道了一聲謝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啊,你這就讓我有點騎虎難下了。”還在思考該說什麼時,不料那個老和尚卻吩咐其他手持棍棒的僧人退下,而且還說為了表達歉意,邀請姜忘塵在寺中小憩一晚。

在那名老和尚的處理下,很快一切都恢復如初。

姜忘塵兩人來到安排的廂房,整件事都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忘塵哥,我總覺得不踏實。”

“我也覺得,給人一種殺人越貨的感覺,可我看這些僧人都是普通人,沒有一個是有修為的,這樣說不通,大概確定的是,那位柳姑娘,就這麼看的話,執念還是很強的。”

“那忘塵哥接下來是準備去找他們口中的法智和尚吧。”

“聰明,不過不是現在,等晚上再去,現在太顯眼了,雖然那些和尚沒什麼戰鬥力,但誰也不知道過去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一個厲害的和尚坐鎮這裡都不知道,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晚上行動。”

時間飛速流逝,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姜忘塵擔心念無憂一個人在房間裡會有危險,打算將她藏到山河圖裡,可人不比動物,心思太多,裡面的場景不斷的變化,念無憂實在受不了,最後只能背在身上。

好在晚上的寺廟並沒有什麼僧人活動,零星幾個人也發現不了姜忘塵。

一個時辰過去,整個寺廟基本都搜了個遍,但哪裡都找不到一個面壁思過的和尚。

“晚上不面壁了?不應該啊,和尚的基本功就是坐禪,難道是他火候不夠?”想到這裡,姜忘塵準備明日打聽一下法智和尚的長相後再找。

回房路過佛堂附近時,突然發現佛堂似乎有一道人影,整個寺廟就這裡沒搜,帶著最後一點希望,姜忘塵走了過去,一個白淨的和尚正坐在佛像前誦經。

姜忘塵剛踏進佛堂,那個和尚溫和的開口道:“施主晚上不睡覺,也來佛堂祈願嗎?”

“按師傅的意思,你是在祈願?”

“是,貧僧法號法智,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沒想到找了這麼久的法智和尚晚上竟然在佛堂,這讓姜忘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法智和尚的聲音再次傳來:“施主?”

“在下姜忘塵,背上這個小姑娘叫念無憂。”

法智和尚微微點頭,“從施主的反應來看,想必聽過貧僧的事了。”

“略有耳聞,法智師傅這麼晚在這裡,是給自已祈願?”

“非也,貧僧在為柳施主祈願,願她度過此劫。”

“原來如此,我開始還以為法智師傅在面壁思過。”

“貧僧無過,何來思過之說。”

這回答倒是有些出乎姜忘塵的意料,“可據我所知,因為法智師傅幫助柳姑娘才間接氣死了柳父,這不是過嗎?”

“此非我所願,亦非柳施主所願,貧僧無法未卜先知,也無法算無遺策,罪孽可歸於吾身,但貧僧不認為幫助柳施主這件事做錯了。”

“可大師身為出家人,又怎會答應柳姑娘出此下策。”

法智聞言一臉慈悲的說道:“力有不逮,只能出此下策,至於出家人,佛說普渡眾生,出家為僧自當踐行,如今眾生有難,又怎能因為是出家人而放棄普渡眾生,難道姜施主也認為柳施主是錯的?”

“忘塵哥當然認為柳施主沒錯,不然他今天就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相助那位柳姑娘。”念無憂趴在姜忘塵背上主動搶答道。

“原來如此,多謝姜施主。”

姜忘塵還想繼續瞭解一些其中內幕,走到法智旁邊欲坐下時,突然感覺到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已。

環顧一圈後卻沒發現任何人,整個佛堂都只有自已,念無憂和法智三人。

另外兩人還有些疑惑姜忘塵這突然的變故,後者迅速將念無憂和法智送到門口,然後一個轉身朝那尊佛像擲出一根長矛。

下一刻令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把長矛被那尊佛像緊緊抓住。

“佛……佛像活了?”念無憂見到這一幕顯得極為驚恐。

“不是佛像活了,而是惡鬼醒了。”

姜忘塵話音未落,那佛像臉上的金漆開始脫落,露出一張青面獠牙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