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特偵處後就跟撒出去的魚一樣，誰也顧不上，誰也管不了。
沈臨一頭扎進解剖室，在蘇法醫、顧文山以及人工智慧研研的協助下，乾淨利落的下刀。
一直不忍心的馮遠，扒拉著門上約20厘米X20厘米的玻璃窗看著裡面的程序。
沈臨其實並不是第一次開顱，他之所以能提出這個請求，就是因為他見過此類案例，只不過現在的特偵處並沒有發現。
精密度和解析度極高的顯示屏上，柴承望的表皮上已經開始浮現淺紅色的屍斑，肉眼看去還不是很清楚。
這讓本來還有點懷疑的其餘幾人也相信了沈臨的說法。
一切活人行為都是模擬，再怎麼模擬也無法改變他逐漸屍體化的現狀。
沈臨緩緩動作，動作很輕，對於他而言不管是死是活，他其實都並不想再做這個手術。
不過半小時，他拿著奈米鑷子的手微微頓住，順著剛才的方向，緩緩掀開。
顯示屏上一顆明顯的晶片出現在眾人視野，可轉頭再去看的時候，發現它只有一顆米粒大小。
不仔細看還真不太能注意的到。
沈臨看著眼前被證實了的猜想，腦子裡一片混亂。
噁心、反胃，甚至還有一絲恐懼，瞬間縈繞在心間。
他的動作停住，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一旁的蘇法醫發現他的狀態不太對，連忙將沈臨略微發顫的手攥住，帶著他動作輕緩的夾出了晶片。
眾人鬆了口氣，顧文山接替兩人，將切開的刀口縫合，因著科技進步，一切迅速又妥帖。
沈臨看著眼前的晶片，眉心直跳。
明明是預期中想要的答案，可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後脊發涼。
一如他所想要證實的，死亡後的柴承望失去了對晶片的控制權，現在處於完全被程式碼控制的狀態。
現在只希望他顱內的這個晶片是第一個版本。
沈臨放下晶片，直接衝向窗邊，樓下行色匆匆的人讓他感到暈眩。
腦內浮現出大量猙獰可怖、沒有意識、以啃食普通人為目標的怪物。
除非將其大卸八塊或者摘除大腦，否則終會復活……
如果不是靠著資訊差，他也不敢相信一切的起源竟是如此之早。
沈臨閉了閉眼，強迫自已拉回視線，對上眾人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我有點噁心，抱歉。”
此時，特偵處四樓，審訊室內。
陸歸一回來先是去看了陳林，發現他還沒醒。
於是翻看了李生辰的審訊記錄，他倆日常活動中一起出現的機率極高，最起碼一半時間都在一起。
而且他倆的證詞也完全對得上。
6月15日下午六點半，他倆在津江第一醫院蹲到了剛下班的江撫生。
姜堰送來的監控影片，讓陸歸明白了，為什麼江撫生會在沒有任何手續的情況下，就答應試一下他的治癒。
影片中的陳林剛靠近的時候還戴著墨鏡，李生辰比他還靠前一點，跟江撫生主動搭話。
不過並沒有得到准許。
李生辰的審訊記錄裡提到，江撫生讓他們去預約掛號。
可是江醫生一號難求，更何況他倆也沒錢。
江撫生應該還不知道，自已的掛號費是兩千起步。
兩千塊可能就能買到新生，沒有人會覺得貴，當然如果每次都無法治癒的話，那就另說了……
影片裡兩人並沒有放棄，而是再次跑到江撫生面前懇求著，李生辰甚至拉著陳林一起跪下磕頭。
江撫生連忙將其扶起，嘴裡還是說讓他們走正規流程。
直到陳林的墨鏡被摘下。
陸歸暫停放大，播放軟體立刻主動進行畫質修復。
不是預想中的雙目無神，又或者雙眼緊閉。
陳林的眼皮上有三四個拇指蓋大小正潰爛流膿的疤，看著像是燙傷。
本該能睜開的眼睛，此刻被血肉粘連在一起。
在本身就悶熱的夏天，已經逐漸發炎，腐爛吞噬旁邊還完好的皮肉。
不僅僅是影片裡的江撫生，就連陸歸也愣了半晌。
江撫生再也沒有拒絕，微微欠身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當時，特偵處探測儀發出了一聲“叮──治癒。”
陸歸隱約還記得，當時探測部有人說：“一天84次，這哥們是真牛逼啊。”
“那是，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啊！”，那人壓低聲音，“津江市特批也就三個人吧？歸哥都沒份。”
“咱哥那超自然力要是特批隨便使，上午批，下午他就能把整年的抓捕業績衝滿。”
那兩人說的直樂，陸歸正好經過，直接衝裡面說：“誰再叫我歸哥，我不介意把你們當業績衝了。”
沒想到這個小插曲竟然讓陸歸也有了一絲參與感。
他收回思緒，取消暫停，看著影片繼續播放。
超自然力中要說比較神奇的當屬治癒。
有種活死人肉白骨的離奇，沒有原理，至今數量稀缺。
陸歸就看著陳林的臉像變戲法一般，原本的血肉逐漸癒合，潰爛的疤也莫名消失。
眼皮透著一絲紅潤，睫毛顫的厲害。
“好了。”
江撫生收回搭在他肩頭的手，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但話語依舊溫和，“你睜開眼睛試試。”
陳林聞言抬手撫上眼皮，在街道來來往往嘈雜的人群中，緩緩睜開。
“江醫生，你真厲害！”
陳林微眯著眼適應周圍，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切換，最終他往李生辰那邊靠了靠。
“江醫生，你果然能治好我，辰哥沒有騙我，你真的是神。”
江撫生搖了搖頭，遞給李生辰一份表格。
陸歸猜測應該是基礎資訊之類的調查，否則他也寫不出那麼詳細的記錄。
等李生辰填完遞還給他後，他否決了陳林的幻想，“我不是神，這是你的運氣。回去吧，別亂跑了。”
李生辰拉著陳林深深鞠了一躬，看著江撫生的背影逐漸遠去。
後面兩人一直在說話，陳林從沒見過李生辰，因此一直側著頭邊說話邊看他。
陸歸將影片暫停，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合理又好像不合理。
江撫生一天使用八十幾次超自然力，可以理解他已經麻木了。
對於結果他只欣喜，並且有種終於治好一個，可以開啟下輪的安心。
但如果是他一直視覺障礙，而且可能還因此一直受到傷害，在視覺恢復的那刻肯定會非常激動。
尤其是本就沒有什麼希望的情況下，突然真的實現。
陳林和李生辰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