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這聲疑惑值拉滿的詢問，不僅喚醒了沈臨，還喚醒了趴在床邊的人。
陸歸眉頭緊鎖，一把將自已散落的頭髮往後抓去。
半睜的眼裡全是不耐煩，都顧不上自已酸到發疼的脖子。
下一秒，床上的光景讓他立刻恢復了清明。
窗簾遮光實在太好，房間內只有手機的亮光。
眼前是拿著手機略帶疑惑的沈臨，頭上的紗布依舊完好，看來他睡覺還算老實。
“馮處……”沈臨緩緩讀出。
等這兩個字傳輸到大腦後，他轉手便把手機塞給了旁邊剛直起身的陸歸，“找你的。”
馮遠聽著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欲言又止。
反覆多次，最後還是說：“沈臨，我其實是找你。”
沈臨遞出去的手又默默縮了回來，“馮處，病理解剖的報告批了？”
馮遠：“……”
“嗯。”
“好，我馬上過來。”沈臨像是沒知覺般問：“還有其他事嗎？”
“沒……沒了。”馮遠遲疑著機械回答。
剛等他反應過來，想問為什麼他和陸歸一早就在一起，還接了陸歸的電話時，對面已經傳來了結束通話的忙音。
馮遠放下手機，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眼神怔愣的比聽見柴承望復活還茫然。
聽他倆打電話的階段，陸歸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手機是他的，但接電話的是沈臨。
馮遠撥的是他的號碼，但找的其實是沈臨。
陸歸都想拍手叫好，好似處處和自已有關，又其實都無關。
沈臨結束通話電話後把手機推了過來，手下意識就去抓自已的頭髮。
“別動。”
不過還沒碰到，就被陸歸呵斥著一把拍掉。
沈臨：“？”
“我千辛萬苦給你包紮的傷口，你別一把再給掀了。”
藉著手機微光，陸歸看到了從他剛說話起就掉出來的溫度計，連忙道：“你再動一下，就要把溫度計坐斷了。”
陸歸實在是沒想到他真的能含一宿，趕緊起身在床頭按下開關，窗簾在細小的嗡鳴聲中自動開啟。
津江市天亮的很早，更何況此刻已經是早晨八點，陽光傾灑進來。
沈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溫度計已經滾到了他的腰側往下，然後真直接壓在了半截溫度計上。
陸歸伸出去撿的手頓了一下，兩秒後，才拽著溫度計的水銀頭拿了出來。
沈臨表示不能理解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真就只捏了個頂端。
看著他的樣子，沈臨沒忍住笑出了聲，“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陸歸看著上面的刻度，“像什麼？”
“像把我當成了異性，非常擔心產生肢體接觸。”
“38度。”陸歸放下體溫計。
站直了身子，雙手插兜，視線和沈臨的對上，神色自若的說：“因為我是gay。”
房間內突然安靜，半晌。
陸歸伸出手把沈臨領口大敞的睡衣往上拽了下，“快點洗漱。”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然後我先送你去醫院。”
沈臨：“好……”
兩人快速洗漱完畢，在客廳集合。
小機器人看到兩人要走，適時的從廚房裡滑行出來，遞給兩人一人一份早餐。
“下次還來啊，L等著你。”它衝著沈臨眨了眨眼，還伸出短手蹭了下他的指尖。
沈臨微笑著摸了摸他的方腦袋，像哄小孩似的嗯了一聲。
陸歸則自已從它的儲備倉內拿了早餐，順帶賞了他一巴掌，“回去待著去。”
自打剛才在沈臨面前出櫃，沈臨還絲毫沒有反應之後，陸歸就難得有些心慌。
雖然他真的是毫無雜念，但怕沈臨多想。
尤其是沈臨還帶走了自已穿過的那套睡衣。
陸歸：？這是防我呢？我有這麼變態？
這就導致陸歸一路上都心事重重，黑色的SUV飛馳在去往津江第一醫院的路上。
他拉沈臨衣服的那刻就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是有些高。
正所謂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何況是現在這種非常需要沈臨的時刻。
病理解剖結果可以影響到審訊的方向以及案件進度。
然而，原本的追蹤研究員顧文山，除了能簡單檢測之外，其他的資質一概沒有。
他得盯著沈臨把退燒針打了，方便早點開工。
一路上，車內只有沈臨窸窸窣窣開啟紙袋，翻找一通，合上再開啟，再合上的聲音。
陸歸心裡事兒多，聽著反反覆覆的聲音實在沒忍住問，“挑什麼呢？翻來翻去的。”
沈臨剛咬了一口玉米餅，還沒來得及合上袋子，就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聽著略微沙啞。
沈臨合上袋子不緊不慢的解釋，“沒有，我怕你覺得有味道，但是我昨天就沒吃飯，再不吃我又得跪了。”
導航提示左轉，陸歸見縫插針的並進最左側車道，隨後才說：“你竟然知道你跪了。”
“當然。”沈臨眼也沒抬，又扒拉開紙袋，“我膝蓋疼。”
“哦……”
兩人氣氛依舊微妙，直到車停在醫院門口。
沈臨已經一口又一口的吃完了小機器人準備的東西，他拿著垃圾對陸歸說：“你可以先走，我打完針可以打車過去。”
還沒等陸歸說話，他又補了一句，“謝謝陸隊關懷，案子結了請你吃飯。”
他這句話就是隨口一說，作為成年人最基本的禮貌和體面。
但特偵處那群佔便宜沒夠的並沒有這種禮貌，知道陸歸有錢，天天叫著讓他請客。
因此在陸歸聽來，這句話就是在故意拉開距離。
他蹙了蹙眉叫住剛要關上車門的沈臨，“等等。”
沈臨彎下腰和他對視，“怎麼？”
“我帶你回家是因為特偵處不能讓你累倒。”
沈臨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也想趕緊回去工作。”
陸歸感覺他沒聽懂，又說：“沒有私心。”
沈臨是真不懂，“嗯……感謝同事關懷！”
陸歸感覺他還是沒聽懂，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沈臨站的有點累，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懂了，“你放心，你的性取向我會保密的。”
說完，他還肯定的點了點頭，隨後關上了車門，直奔掛號處。
陸歸：“……”
好訊息：說的是一個事。
壞訊息：說的不是一個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