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峰聽從了楊所長的建議,帶著他的人從公安局,半信半疑的回了大雄鄉。這一邊暫時安定了。

魯大勇和馬奇死了,魯重陽被抓進了公安局,全校師生都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魯重陽殺了人。他是個殺人犯,而且一次就殺了兩個人,班裡有幾個女生,膽子小,都不敢來學校上課了,整個班級都陷入了一陣恐怖的陰影裡。我們的班主任被校長喊到辦公室,光開會就開了一整天。很多學生家長也趕到了學校,來確認一下,自已的兒女在這所學校讀書,是否還安全。

長期以來,馬奇在學校裡乾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再次被人們談論起來,那些曾經被馬奇欺負過的同學,終於鼓起勇氣,紛紛向大家闡述了自已在身體和心靈上受到過的巨大傷害。對於馬奇的死,很多同學的心情比較複雜,他死了,學校裡少了一個惡霸,很多同學,再也不用擔心被他欺負了,可以安心讀書了,因此他死了,從某種角度來講,是個好事情。但是,如果他死於魯重陽之手,又讓同學們感到恐懼,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能讓一名學生殺死另外兩名同學?

關於校園霸凌的言論和討論,幾乎遍佈整所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如此悲痛又炸裂的訊息,同時也在第一時間內傳到了村裡,可是我們那個偏遠又封閉的小山村,似乎根本裝不下如此令人血脈噴張的訊息,訊息傳來的第一時間,整個村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裡,沒有反應,沒有人相信,更沒有在意。

突然,村裡人感嘆說,魯重陽,重陽啊!重陽!

人們立即頓悟了。整個村裡的人都陷入了回憶和沉思,大家想起魯重陽從小到大的種種惡習,受到魯重陽的種種侵染,對魯重陽的種種厭惡和憎恨---

哇!這事兒發生在魯重陽身上,不奇怪,他什麼事做不出來?!他真該死!村裡的人管不了他,他父母,爺爺奶奶管不了他!總有地方能管得了!法律管得了,公安局一定會好好收拾他!

當所有人都在慶幸的時候,最悲痛的當然是我們村的村書記魯賢玉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兒子魯大勇死了,在他的眼裡,他的兒子大勇,比誰家的兒子都優秀,今天早上他吃的西紅柿雞蛋麵,就騎著腳踏車去上學了,麵條是他自已煮的,雞蛋是他自已炒的,他是如此的優秀,又是這樣懂事!

好端端的兒子,他、他怎麼會死了?死的這麼突然。

他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這一定是在做夢!

悲哀的現實是,全村人都在陪著他做夢,而且這個夢很長,根本無法清醒過來。

當魯賢玉和他老婆被通知,來到公安局認定屍體的時候,這位在我們村當了二十多年村幹部,雷厲風行,霸道橫行的村書記,深埋心底最後的那一絲堅強和倔強,在看到兒子屍體的那一刻,被這場車禍致死的慘烈狀況,撕裂的粉碎。

魯大勇和馬奇,這兩個原本獨立的個體,不在同一個班級,原本也不該有多少交集的兩個人,卻因為馬奇的校園霸凌而結識,從那以後,魯大勇長期被馬奇壓迫著,但凡有點不配合,都會在放學後,學校附近的麥田裡收拾,輕則挨幾拳頭,關小黑屋,重則被打的鼻青臉腫,鮮血直流。

這次在馬奇的威脅下,也為了事後得到一塊巧克力,魯大勇利用魯重陽對他的信任,而將魯重陽誘騙至石灰窯西側的那條路上,馬奇實施了他獵殺魯重陽的罪惡計劃。最終,魯重陽安然無恙,馬奇和魯大勇卻意外死了。

事後他們兩個人的屍體,有百分之八十的身體部位被卡車輪胎碾壓粉碎後,完全重合,無法分開!甚至他們的身體組織裡,還穿插著腳踏車輪圈支架的金屬條,摻雜著石灰面和那條馬路上的泥土-----

魯賢玉的老婆,見此情景,當場昏厥,魯賢玉呆若木雞,久久不能言語!

那天馬峰也來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孩子,交織在一起的身體組織,眼珠子瞪得比牛還大,心裡的怨恨,就像一股洩洪的猛獸,眼看要從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的胸腔裡溢位來了。

馬峰在魯賢玉老婆住院的病房,找到了魯賢玉,他把魯賢玉喊到病房走廊裡,拉著魯賢玉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魯賢玉,我的大兄弟,這個時候,咱倆兩個怕是這個世界上被悲痛的人,咱們的兒子,年齡相仿,又是在同一個學校讀書的同學,他們兩個這樣親密的離開,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也算是路上有個伴。既然兩個孩子成了好兄弟,咱們作為父母,更應該聯合起來。咱們也不要太悲痛了,要振作起來,一定為兒子報仇,讓殺害他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說完,馬峰就抱著魯賢玉的肩膀,久久沒鬆開。

魯賢玉被他這一說,心裡也寬慰了很多,又想起,前段時間,馬峰多次跑到村裡魯慶祝家裡,每次都是魯賢玉出面調解,把他勸走,他倆算是早就認識,現在兩人又因為各自死去的兒子而重新結識,關係更近了一步。於是也抱了抱馬峰。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緊緊貼在了一起,同時,他們的腦海裡同時浮現出另外一個人,一個想起來,就讓他們恨得牙根兒都癢癢的人。

魯賢玉又糾集了一群人到公安局門口,要求嚴懲殺人兇手魯重陽。王副局長又出面接見,效果依然不佳,最後王副局長又得知,大雄鄉派出所的楊文濤所長跟魯賢玉有私交,關係還不錯。王副局長又給楊文濤打了電話,二十分鐘後,楊文濤趕到了公安局,又開始對魯賢玉做起了思想工作。

魯賢玉的情緒更激動,要求更強烈,思維更嚴謹,表達更清晰,但是畢竟他是村書記,他的顧忌也更多,因此,很快楊文濤就把他說服,他帶著他的人,疑慮重重的回到了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