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咳嗽得厲害,打電話讓姐夫來。她知道姐夫的脾氣,便讓媽到大姐家把雨蒙抱過來。

雨蒙者,吾二姐之長女也,免貴姓段,是謂段雨蒙,是年二歲(虛一歲),人如其名,名如其人,生得姍姍動人,活潑可愛,不覺有呼媽喚爸喊姨叫舅之能,頗可解人之頤。

此事且按下不提,單說二姐讓媽去抱孩子,爸又說要去雞場,我一看watch,5點多了,做飯時間到了。

媽說我正可合適,是時爸正又愛又憐地看著咳嗽不已的二姐,他一向是如此又愛又憐地看他的寶貝女兒我的嚴厲二姐的,就信口說了一句:“他會?”

姐姐也說:“不一定好吃!”

媽衝著爸說:“你做!”

我的心似乎被刺痛了一下。

父母都出去了,二姐還在喘氣,我躡手躡腳地走進kitchen,鄙人天生一副賤脾氣:別人不認為我能做好的事,我就硬要一試。

我不要他們給個“好吃死了”、“難吃極了”的評價,只想讓他們明白:生來不會做飯的我未必一生都不會做飯。

我會做的飯雖然不多,也未必好吃,但起碼對褒米粥、做米飯、炒個小菜、煮麵條、拌個疙瘩湯什麼的還在行。

現下做飯任務分為三類:

一,褒米粥,這個中午做過,還剩了不少,溫熱一下就行;

二,熱饅頭,簡單;

三是熬菜,注意熬而非炒,重中之重者就是它!

既然我已經對其每個步驟都瞭如指掌,用一點心為什麼就不能做,甚至做得不好吃呢?

我彷彿看見一家人正圍著飯桌“嘖嘖”聲不絕於口。

“哎呀,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點本事!”二姐的聲音。

“還得努力。”爸的臉上一仍的冷若冰霜難見笑容。

“兒子長大了!”媽最公平。

我則站在一邊像個waiter。

“你怎麼不吃呀?”不知誰問了一句。

“哦,剛才我做時,一隻老鼠被菜香引誘,一交跌進鍋裡,well。”

我從菜鍋底拎出一副鼠骨架子,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我細細地切菜,剝好蒜瓣,準備好茴香、花椒。

媽不喜大蒜、蔥之類佐料這已成common sense。

二姐叫我?“我想咳嗽,扶我一把。”

見我拿著勺子,“褒米粥要等水開了再放米,不然就成泡米飯了。”

靠!這還用她教?咳嗽難道會引起發燒?

“中午的粥挺好吃,大姐做的吧?”

我的心似乎又被刺痛了一下,有些不滿地說:“Of course I did it!”

“很好,喂,米在廚房,你來這幹什麼?”

“肉在哪?”

“什麼?你別做菜!你做的難吃死了……”

既然痛過兩次,又何必在乎這一痛。

我開啟煤氣,把菜放進去,“吱”一陣摩托車聲響。我以為是姐夫駕到了,沒想到是爸,神速!

“快去搬面!”

我有些不樂,紙裡包不住火,可爸居然沒聲張。

我再次走進廚房,煤氣竟然被關上了!

我發現這時的痛心,懦弱而多餘。

沒有什麼能阻止我的決心,要做就做最好!

我把菜重新放到煤火上。醬油、鹽、粉絲、海帶絲,加水,糟糕!醬油放多了,我一把將鍋歪過,倒掉許多,然後蓋上鍋蓋,接著是漫長的期待。

一分鐘、兩分鐘……十幾分鍾過去了。我端下鍋,看了一眼那群大雜燴,嚐了又嘗,確信不是特難吃的那種,才悄悄走了出去。

回來正趕上他們在吃飯,“誰熬的菜?還可以。”二姐說,明知姑問!

“不是我。”爸說。

“我兩手可還沒離開過孩子呢!”媽說。

我一推門進來,家人似乎被嚇了一跳,六隻眼“刷”地一下掃過來,只有雨蒙還在玩著她的小車。

“你?”

我點頭。

“唉,媽,你看,這菜似乎沒洗乾淨,還有點鹹,菜色也不怎麼好看……”

“不讓你做,怎麼還做?”爸掃了我一眼。

我長吁一口氣:“我之所以非做不可是想看看我做的菜究竟有多難吃,是想證明不會做飯的我變成會做飯甚至做得很好吃的我其實很簡單。如果因為我做的難吃就不讓我做你們將一輩子無緣我做的香噴噴的飯菜,你們不覺得遺憾?沒有難吃的第一,就不會有好吃的第二。有些事,你們不認為我能做,那是因為你們只從自身著想,怕壞了胃口。如果你們真為我想……可現在我不僅能做,而且能做得很好——你們的一切評價都是多餘的!”

我轉身走出門外。

“你不吃嗎?”

“不餓!”

菜裡有老鼠?

就算真有,我想他們也吃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