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娟沒回來,童周在廁所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她人。我擔心她掉了進去。

老實說女廁是什麼樣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有次值周在女廁外就那麼晃了一下,只見裡面牆壁光滑潔白如絹毫無纖塵,弄得我以為自已在餐廳門口。

真是的,好好一廁所怎麼可以清潔到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呢?聖人都有云:“孺子不可教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這個”汙”是“玷汙”又不是“弄髒”的意思。

這實在有悖於我們國人恪守古訓的優良傳統,萬事萬物有其名也要有其實,拿男廁來說,牆上球印、腳印、鼻涕、血痰,地面洗髮水瓶子、泡麵袋、菸頭、廢紙,大便丟在池子裡,完事了不衝,這才是標準的廁所,打掃那麼幹淨讓人沒了排洩慾望弄出個尿毒症前列腺肥大來怎麼辦?

可醫院就不同了,聽說抽水馬桶能塞下好幾個人,趕上下水道堵塞沖水龍頭不關,人一不小心栽進去被淹得七葷八素等等。

後來在約下午一點零四分四十八秒時還是我鼓起勇氣進了去,我是這邊藏那邊隱啊左躲右閃啊好容易把個女廁翻了個底朝天壓根就沒沈娟這個人,

哪去了?找啊!

把個醫院翻來覆去就是抖不出一個她,想想此地不宜久留,我倆正抬腳要走,一位自始至終盯著我們一舉一動的五大三粗的醫生早已叉腰站在了門口:“不許走,此地是我買,此院是我開,要想出此院,留下住院錢!”

我正眼望去,不看便罷,原來此人目光如炬,音吐如鍾,未聞其人先聞其聲便讓人膽寒三分魄飛千里魂散九天。我倆不想長別人志氣滅自已威風,渾身打著顫牙齒格格響著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

那人真聽話,舉手便朝我們擊來。

“有本事你就打呀!”

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聲音,接著門“咣噹”一聲開了。只見一個小靚妹身著T恤外套夾克下穿白紗裙腳蹬休閒鞋披著一頭散發隨便在腦後胡亂別上一個髮卡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忽閃忽閃一隻小鼻子秀氣地歪在下面一張略施了點什麼什麼什麼的小嘴一撇:“哥!快來幫一把!”

我這才看清是小妹一手拎水果一手提箱子胳膊下還夾著一盒餅乾之類的尤物。

“什麼呀?爸媽平時那麼疼你。說,又做什麼壞事惹他們不高興了?”

碰到這種情形,老爸老媽的負擔肯定也少不了——實在沒有第三隻手才請小妹出山的。

小妹剛騰出手,照著我這個大病初癒的重點保護物件就是一拳:“你以為什麼呀?”

話音剛落,兩隻大箱子自已進了門摔到地板上,我定睛而視,原來是二老合力勞動,小妹那點東西比之果然是九牛之一毛、海水之一瓢。

“我說老爸老媽咱傢什麼時候決定搬來醫院住了?也不問問我的意見!”

至於後來兩個姐姐拿了什麼東西我已全無心思看了。悲夫,本想趁他們出去旅遊一準搞定沈娟,這下可好全泡湯了,我一下來了氣奪門而出,二老在後面追:“這孩子怎麼了?小澤快回來啊!你病還沒好呢!

”病?我壓根兒就沒病,要不是為了沈娟,可現在——

“我出院了,你們買單。童周,還愣著幹嘛?走啊!”

“這些東西——”二老的聲音傳來。

“再搬回去!”

可我馬上就後了悔,前腳剛出門,沈娟後腳又邁進了醫院大門,聽小妹講,她換了一身裝備,以小妹身為女生特有的觀察力來看,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

穿給我看呀!這樣。

晚上回到家,家人除了收拾來那堆東西外還有一大包不知名的藥,末了丟給我一張醫院開的證明:“病因不明。”

如果我能預料到上高中後就與沈娟告吹且三年後這張病歷成為我不能報考招飛學校實現自已蘊藏了十幾年的翱翔藍天夢的關鍵障礙,打死我也不會上演這出非人的鬧劇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上課,接下來是模擬考試,考完後急於知道分數,知道分數後急於讓老師分析試卷,倒不是我本人想叫人知道我元澤如何如何上進如何如何好學,而是分析完試卷後我急於上廁所將這殺千刀的廢紙扔進深淵必唾其面而得心甘!

這一個月的學習生活漫長得似乎可以用大白天躺在屋頂數星星來形容。當一個人打發日子的時候日子會像鬼上身一樣纏住你不放。我面目呆滯地看著太陽東昇西落,藍藍的天空白雲一朵朵,不時有小鳥飛過,將糞便向我身邊灑落,一群螞蟻圍著落葉拾掇……

但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我的日漸下降的課上睡眠和日漸上升的學習成績加上課下不時的偷窺幾眼課本終於使得悲天憫人的沈娟為之動容,從那一天起,我終於失去了自已真正意義上的初吻(以前的不是被迫的就是強迫的,不算!)將“金身童子”的清譽丟進歷史的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