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九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皺著眉看著劉老師，從她的表情中，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一點生機。
在剛遇到劉老師的時候，其實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明明是那麼活潑開朗的一個老師，但是偶爾的一些話卻又會讓她突然沉默。
她好像快碎掉了。
柯九有些難以理解，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這一刻，他也很無助，很茫然，不知道自已做錯什麼事，好在這個時候，學校食堂已經沒什麼人了，不然看到這種情況，指不定又要亂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看著哭成淚人的劉老師，柯九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說得對……”
劉老師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
“我……我沒有……資格在這裡說你，我也沒有資格說任何人，因為……我不配！
我不配當一名老師！
連……自已的學生都保護不了，又有什麼資格當老師呢？”
柯九想了想，還是安慰道：“沒事了，我也不是怪你，我這不是安全回來了嗎？你有你的難處……”
“不！”
柯九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劉老師突然打斷，她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柯九的，情緒十分激動。
“你聽我說，你惹到高天宇能安全回來，是因為你自已有保護自已的手段！
可是……
可是，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是生來就平凡的，他們本該有平凡且美好的一生，健康成長，娶妻生子，安享晚年……
可是，就因為一次衝撞，僅僅是因為一次衝撞，他毀了他一生啊！”
“誰？”
“小虎……張小虎……”
柯九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他……是你的學生？”
而劉老師卻只是一直哭，一直哭，沒有再回答他，可是柯九已經明白了。
校園霸凌！
這是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以至於大家都不去深思，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能夠經常發生。
高天宇，對於真正的有錢有勢的家族來說，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可是跟普通人相比，那就是雲泥之別，就算把人弄死了，也不會造成絲毫影響。
這就是富二代嗎？
不是。
這就是有錢人？
也不是。
不能以偏概全，就像剛才，他還認為所有的老師都是一樣不負責。
可是劉老師，她不一樣。
高天宇就只是他，一隻披著人皮的畜牲！
低頭看著還在小聲哭泣的劉老師，感覺她應該也很無助吧，看著自已的學生被欺凌卻沒有辦法拯救他。
柯九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的心情，從他一懂事開始，爺爺就板著一張臉跟他說：
你快死了。
當時柯九還不明白，什麼是死。
等他慢慢長大了，他也還是不明白，可是他知道一點，他不想死！
如果誰影響他活下來，那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剷除。
爺爺告訴他，他柯九這一輩子不欠任何人，做自已想做的事情。
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柯九蹲下身去，認真的對劉老師說道：
“老師，我記得教書育人才是你的本職，保護這種事應該由警察來做，你瞎摻和什麼？
有時間在這裡哭，不如拿這個時間去備課，下午你還有課，你不僅僅要對一個人負責，還要對你所有的學生負責不是嗎？”
將劉老師扶起，柯九不給劉老師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擦乾眼淚，好多同學都說，劉老師特別漂亮，尤其是我同桌劉學明，說你是她女神呢！
哭成這樣，您光輝的形象可就倒塌了。”
劉老師愣了愣，小聲問道：“他真這麼說？”
嗯？
什麼情況？
不管了，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
“是啊，他說他每天晚上都會想著你入睡，還拿你的照片貼……”
“停！”劉老師伸手打斷了柯九，有點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我建議你先別出發。
要不然你聽聽你在說什麼鬼話？
劉學明是我弟，他什麼德行我能不知道嗎！”
柯九一聽，原來是鬧了個大烏龍，沒想到劉學明跟劉老師還有這麼層關係在，話說這兩人長得也不像呀。
柯九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了笑。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將劉老師送到離辦公室不遠處，兩人停下了腳步。
劉老師忍不住還是開口說道：“我知道這種事求你去做很不合適，但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警察也不敢得罪他們，去打官司，對面竟然造為證，說他不滿14歲……
我……不理解，當時他們都是高一的學生，他入學時候……他的身份證，明明就……”
眼看劉老師情緒又要失控，柯九連忙接過話來：“劉老師你放心，這事由我來做可以說最合適了。”
“為……為什麼？”劉老師愣了愣。
“因為。”柯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悄悄說道：
“悄悄告訴你你可別跟人說。
因為
在咱們所有的所謂家族財閥中，我就是最大的紈絝！”
本以為劉老師聽了會大吃一驚，可誰知道她只是想了想後，便問道：“比高家還要大？”
柯九不由得啞然，也對，在整個望山市普通人眼裡，高家就是天。
“嗯，要大一點。”
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劉老師遲疑了很久，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柯九見時間也不早了，晚上還有自習，轉身便想離開。
“柯九……”
“別說了劉老師，沒人跟你說過嗎？太囉嗦了容易變老。”
柯九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老師愣愣的看著柯九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嘴唇微張，最終只是小聲吐出幾個字來：
“謝謝你。”
此時的劉老師並沒有發現，她身後不遠處的廁所拐角處，慢慢探出個頭來，看著劉老師的背影，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
……
當柯九回到教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都在埋著頭看書複習或者刷卷。
可是當柯九走進來的時候，大家卻都紛紛抬起了頭看向他，頓時議論紛紛，看來大家都知道，傍晚的時候他把高天宇給打了。
有人誇讚他帥氣，有人說他倒黴，有人說他打的好，也有人說他裝叉。
劉學明就不一樣了，見柯九一坐下來就猥瑣的貼過來：“哎哎，聽說你今天見到咱們的校花趙念巧了？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漂亮！”
柯九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覺得有點跟不上這個人的想法，你這麼驕傲做什麼？
搞得像人家是你女朋友一樣？
“還行吧，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柯九指了指腦袋，見劉學明要發火，他又急忙說道：“不過我覺得這點你倆倒是挺像的，很單純。”
“是嘛？”劉學明愣了愣，停下要打人的動作，突然有些害羞的說道：“這……這都被你發現了？你說她是不是……”
“不是。”柯九果斷答道。
“你丫的，看我不揍你！”
正當兩人打鬧的時候，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柯九心有所感，嘆了口氣，略微抬頭對上了蘇瑾兒的明亮的眼眸。
她的眼眶微紅，眼裡似乎還隱隱有些霧氣。
“柯九，你怎麼……怎麼可以打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