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我再一次聞到食堂裡熟悉的味道，多少有些親切。
這次來的同學比上次更少，這時候某些同學才意識到，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很多同學都是帶著家長來的，趙紅紅被四五個家長圍著問東問西。他一個高中老師，對大學的瞭解實在有限，哪怕他把志願報考指南都翻爛了。
“這個…那個”趙紅紅動不動就被家長們的問題難倒。書上也不會直白的告訴你哪個學校的哪個專業比另一個學校強，他很難去回答。
夏陽是一個人來的，趙蕊則有她姐姐陪著。趙蕊她姐姐趙莉漂亮又精幹，穿著一看就是經常跑業務那種，比較正式。
梁玲的爸爸也來學校陪她填志願了，梁玲再三阻撓也沒攔得住。
梁父穿著一件老款Polo衫，下身一條不合季節的長褲。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腿腳明顯有些不方便。
梁玲低著頭，亦步亦趨跟著梁父。她覺得父親讓她有些丟臉，她都不好意思和同學打招呼。
一個跛腳的農民工父親在一眾穿著得體的家長裡實在是過於顯眼了。
兒不嫌母醜，子不嫌家貧。這樣的道理高中剛畢業的學生根本沒幾個人能做到，梁玲也是這樣。
連佳的母親王慧也來了。在眾多家長之中，王慧好像是孔雀入雞群，穿著時尚有氣質。
她臉上精緻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比一眾家長年輕十幾歲，從容淡定的模樣在眾人心中都留下了“有力人士”的印象。
王慧一進到食堂裡就關注到了角落裡坐著的劉浪。她覺得女兒多半和這個劉浪還餘情未了。
她故意領著佳佳從學生堆裡走過，挨個和有印象的學生打招呼。
“喲，你是劉浪吧？”王慧的語氣十分浮誇。
我看著眼前這個精緻的女人，不知道她又想搞什麼么蛾子。
“怎麼了？”
“考了多少分？能上大學嗎？”王慧記得上次在英語辦公室裡聽到劉浪才考了四百來分，班級裡都快倒數了，所以想挖苦一下他。
“不勞阿姨費心了，勉強能考上。”我表面不動聲色，心裡想著等上了大學我倆就雙宿雙飛了。
王慧笑眯眯地走了，她估計劉浪就是勉強能上個最差的二本那種分數。
佳佳趁著老媽在前面走著，悄悄比了一個看手機的手勢。
關於志願填報，王慧也是兩眼一抹黑。聽著女兒絮絮叨叨和她說著什麼什麼專業怎麼好怎麼不好，她也暈頭轉向的。
“要不報金融吧，咱們家多少有些資源。到時候給你送進銀行裡，天天上班兒也輕鬆，不用幹什麼活兒。”
王慧雖然不懂各個專業，但她懂銀行裡的道道啊。無非就是那些存款任務貸款任務什麼的……
“啊？是嗎？那樣的話也行。”佳佳也是稀裡糊塗，既然媽媽說銀行上班輕鬆那應該是真的輕鬆吧？
我看著佳佳發來的訊息，嘆了口氣。女生學金融，我實在有些擔心她變成錢眼裡看人的人。
她這樣沒主見，到時候周圍的男男女女都給她灌輸那樣的價值觀，她太容易被影響了。
我心中猶豫到底是報設計學還是和佳佳一起報個金融。
金融專業一般都會有兩個以上的班級，太多傻帽報金融了。明明家裡什麼資源都沒有……
算了，反正什麼專業都一樣。我也決定報金融，到時候想辦法和佳佳轉到一個班。
上過一次大學的我知道的很清楚，在我們這個層次的大學，自已的自主學習能力比什麼都重要。只要願意學，可以自已去聽別的專業老師講課……
“劉浪，我媽讓我報經濟學，可以嗎？”佳佳稀裡糊塗的，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她媽媽也是找銀行裡的人問的。
其實金融和會計專業有多大區別嗎？就是金融裡的專業聽起來高大上，會計一聽就像打工仔而已。
“我覺得都行，金融裡的專業其實都差不多。你報這個我也報這個，到時候我想辦法轉到你們班。”
“啊？大學還能轉班啊？”佳佳對這些東西兩眼一抹黑。
“放心，我到時候都安排好。你就等著我去找你就行。”
和前世一樣，夏陽還是在家人的影響下報了軍校。他舅舅強烈建議下，夏陽的家人都勸他，他實在沒辦法。
趙蕊根本沒有辦法報軍校，她家裡給的建議是生物學裡的生物科學或者生物資訊學。
這樣的科目趙蕊大機率要去外省上大學了。
到時候趙蕊和夏陽不光是分隔兩地，再加上軍校管理嚴格，手機有時都用不了，他們倆的感情不知會怎麼發展。
“喂？杜行長？哎是，孩子報經濟學能行嗎？能行是吧？行行，多謝多謝，哪天叫上老連一起吃飯……”
“佳佳，那就定了吧，就這個專業吧。看往年分數線你應該是十拿九穩，怎麼樣？”王慧掛掉電話，感知著周圍人默默關注的視線，心中有些小得意。
“好的媽媽，第一志願填這個吧，後面的我填什麼？”連佳在媽媽面前好像一個乖寶寶。
我天生就是一個演技派！佳佳內心偷偷想著。
佳佳母女離開後我也去提交了志願。
趙紅紅看著我倆幾乎一樣的志願，扶了扶眼鏡。他心想，反正都畢業了，管他呢！兩個山大也是我的成績啊！
梁玲雖然感受到了別人看向她爸有些異樣的目光，但並沒有聽到有人去議論亦或是嘲笑她和她爸。這讓她鬆了口氣。
梁玲看到我過去交了志願表，便張口詢問“劉浪你報好了？”
“嗯。”
“我應該報什麼？你有推薦嗎？”
正在討論梁玲志願的趙紅紅和梁父二人忽然停止對話了，目光也瞟到了我身上。
“以你的外形條件和聲音條件，加上學過舞蹈，報傳媒系藝術表演類比較好。你在這方面應該有些優勢。”
梁玲聲音有磁性，辨識度高，形象氣質不錯，加上身材上的特點，應該很容易發展成知名主持人這類。
“啊，是不錯。”梁父也覺得挺不錯的，決定以這個為方向找一個合適的學校。
趙紅紅也認同的點了點頭，“劉浪說的有道理，發揮孩子的長處肯定對以後發展有好處。”
報志願有了方向後就很快，我在“茶多”忙活了沒一會兒梁玲就過來接班了。
“你爸回去了？”我隨口一問。
“嗯，他有事忙，坐車回去了。”每次提到她爸，多少有些窘迫。梁玲並不嫌棄她爸，相反她覺得她爸對她挺好了。
但是她很在意別人的想法，別人對她爸爸的偏見也會傷害到她的內心。
上午的步行街人並不多，所以店裡也不忙。
“報的哪兒？”
“第一志願是南藝，有可能會滑檔，不過機會也不小。”梁玲賭了一把。
“不錯，南京可是好地方。六朝古都，鼎盛的人文，如畫的風光，秦淮河畔更是自古以來藝術學術的搖籃。”
“咱們這兒的大學都是老山旮旯裡的學校，土不拉幾的，藝術類的就得去那邊兒！”我一直很嚮往南京，但至今沒有去過。
聽著我的描述，梁玲心中也有了一些嚮往。
中午的時候人多了起來，思南也填完志願回來上班了。
我仔細算了算，刨去員工工資和材料房租水電等等，一天的淨利潤是一千五左右。只需要辛辛苦苦幹倆月就能把成本賺回來，
我本想下午在網咖打幾把賺幾百塊呢，結果出發去網咖就收到了佳佳的訊息。
“劉浪，你說咱們怎麼能幫幫趙蕊他們啊？”
佳佳也知道了兩人志願上的巨大差距。他倆大機率一個去南方讀大學，一個去北方念軍校。
分隔兩地，見面不易。很難有什麼感情能經得起時間和距離的考驗。我對他們的以後已經不抱希望了。
“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情，他們的志願都是家裡人經過商量後決定好的。咱們最多隻能約他們出來好好溝通溝通了。”
我估摸著，他倆知道對方的志願後應該是默契的不再打擾對方。
“那我約蕊蕊，你約夏陽，咱們下午聚一聚。”
“ok。”
報完志願後我們這些準大學生一點事兒都沒有，夏陽趙蕊他們輕易就被我們約出來了。
下午，一個清吧裡。
我們四人圍坐在一張圓桌上，桌子上擺滿了空酒瓶。
“我有什麼辦法？我舅舅一直對我家那麼關照，我爸媽什麼都聽他的，況且還是為了我好，我真的沒辦法拒絕！”
夏陽醉酒後一改往日冷淡的樣子，激動的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趙蕊也少見的喝起酒來，跟前擺了幾個空瓶子，臉上多了些平日看不見的愁苦。
“確實沒辦法，我也不想和家裡去對抗。他們都是經過多方打聽才給我選的最適合我的大學和專業。”
“為什麼會這樣？”佳佳看著身邊兩個之前還甜蜜蜜的兩口子，現在只能隔著張桌子灌酒，心中感到十分荒謬。
這就是現實世界，沒有人能只考慮自已。社會家庭各種關係錯綜複雜，總會讓你有苦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