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屹猛的轉身朝外走去,可他卻因為哥哥輕飄飄的一句話頓在原地——

“君屹,回來。”

顧君屹滿心的痛苦和憤怒都因為這句話,變為了對哥哥的心疼。

“哥。”

顧君屹腳步有些踉蹌的跪到了哥哥的面前,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塞住一樣,雙手緊緊的抓住哥哥放在膝蓋上的手:

“我不明白,哥......哥!我不明白!我真的......為什麼啊?”

他們二人的母親早逝,幾乎是哥哥將他照料養大的。

父親雖然和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但父親待他們二人極好,他們也很尊敬父親。

他們從來沒想過,原來有些愛是裹了糖的砒霜,是會要人命的!

顧君黎抬起一隻手像小時候安慰君屹那樣,揉了揉他的發頂,“沒事的,有哥哥在。”

沒事的,有哥哥在。

這句話他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哥哥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好像永遠都會是自已的避風港。

大滴大滴的淚水掉落,顧君屹將額頭抵在緊握著哥哥的手上,他拼命的壓抑著心底不斷滋生的恨意——

可他的哥哥也是一個和他一樣普普通通的人啊!

他也會痛,他也會疼......

回程的馬車上

蘇清卿將臉埋進沈淮序的懷裡,哼哼唧唧的完全不想動。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話說的太多了竟然會這麼累——

嗯......其實她更多的只是單純的想賴在沈淮序的懷裡,這個懷抱會讓她非常的安心,讓她短暫的忘卻前世的那些事情。

沈淮序不動聲色的放鬆身體讓趴在她懷裡的卿卿靠的更舒服些,垂眸看著懷裡人的眼中滿是珍視:

“卿卿若是困了就先睡一會兒,回去還有一段路程呢,等到了我叫你。”

沈淮序想:今晚發生的事情肯定嚇到卿卿了。

蘇清卿聽到沈淮序的話後,她仰頭攬著沈淮序的脖子在他的懷裡半坐了起來,這樣的姿勢下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空隙,一種無言的曖昧慢慢的縈繞在馬車內。

沈淮序只覺得寬大的馬車彷彿隨著卿卿的動作瞬間變得狹小了起來,他的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耳後的紅暈迅速的蔓延開來。

卿卿的每次靠近都讓他彷彿第一次般無措,放在卿卿後腰處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力氣,下一秒卻又慌亂的放鬆了掌心的力氣,只敢輕輕的搭在少女纖細柔軟的腰側。

溫熱的呼吸落在臉側,有那麼一瞬間,沈淮序的大腦都是空白的——

柔軟的觸感掠過臉頰輕輕的擦過自已的耳垂,他的那半張臉頓時如同火燒一般炙熱,他聽到了卿卿的聲音。

“好,等到了記得叫醒我。”

蘇清卿臉上是藏不住的壞笑,她看著眼前的一片紅霞,趴在沈淮序的肩膀上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沈淮序略顯急迫的閉上了眼,不停抖動的睫毛彰顯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他剛剛在想什麼?

他竟然在期待著卿卿親上來……

馬車在路上繼續平穩的行駛著,馬車裡也陷入了一片安靜。

沈淮序最終也沒有捨得將卿卿叫醒,下馬車前他將懷裡的少女裹得嚴嚴實實的,步伐平穩的一路將人抱了回去。

輕柔的將人放到床上,靜靜的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沈淮序無聲的轉身離去。

蘇清卿迷濛的睜開一隻眼,看到了少年離去的背影,笑著閉上眼繼續睡了過去。

沈淮序出了卿卿的院子後,並沒有朝著自已的院子走去,衣衫翩飛間他融入了夜色中——

一盞茶後,他的身影出現在了不久前離開的地方。

顧君黎與顧君屹兩人正等著他的到來......

直到燭火燃盡,沈淮序才離開。

彎月如鉤,靜靜地掛在樹梢枝頭,繁星點點,在蒼穹上熠熠閃爍。

窗外,月影遍地,樹影婆娑,夜風輕拂而過,玉蘭花輕輕的隨風搖曳。

屋內床上,剛躺下半個時辰的沈淮序猛的睜開了眼睛——

心臟彷彿漏了幾拍,紊亂的呼吸的迴響在沈淮序的耳邊。

起身,僵硬著感受著腿間的黏膩,沈淮序的臉色忽紅忽白,一雙桃花眼中滿是無措的羞惱。

夢裡馬車上的那個吻落在了自已的唇上,少女羞澀嬌媚的臉龐彷彿還在眼前,柔軟滑膩的觸感彷彿還殘留在掌心......

卿卿啞聲喊他“哥哥”——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裡非常的刺耳。

沈淮序的頭微微的偏過去,側臉處的紅痕迅速的紅腫起來,可以看出他給自已的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氣。

“禽獸!”

瀑布般的長髮隨意的散落在身後,月白的中衣在燭火下泛著光澤——

沈淮序連外衫都沒披,在書案前一遍又一遍的抄寫著清心經......

萬籟俱靜,東方的地平線上泛起一絲絲光亮。

落筆,寫的一夜的手微微發顫,酸澀的眼睛緩緩閉上,再次睜開後終於恢復了往常。

轉身離開,晨曦透過窗戶落入屋內,身後的書案上,地上,四處散落的都是寫滿字的紙張,字跡遒勁有力,一張又一張的清心經彷彿要力透紙背一般......

天邊太陽昇起,朝霞明媚,染紅了天際。

一座巨大的樓船靜靜的屹立在雲夢澤碼頭處,桅杆旁飄揚的旗幟上是一個氣勢如虹的“段”字。

以巨大的樓船為首,與周圍的船組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船隊,每條船上都有著段家的旗幟。

像這樣的船隊瓊臺段家養著數十支,由此可見瓊臺段家的無邊財富。

這支船隊卻有些特殊,它是曾經隨著段榆景出海經商的船隊,如今用來護送蘇清卿回京,就能看出段家人對蘇清卿的重視。

一天前,在這裡,少年滿心歡喜的將少女接了個滿懷。

今天,同一個地方,沈淮序卻要親自送走他的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