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腿宦官和他的小青梅6

太子殿下只說等他傷好，再決定他的去處。

他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

棠葉撇了撇嘴，皇家無情，在他們家鄉，這樣的救命之恩，是一輩子也還不了的。

“葉兒，無需過多擔心。”棠淵收回目光，指著碗邊的錦盒。

“裡面是根千年人參，你帶回去送給蘇管事，聽聞她老母病重，全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日後她若是遇到事，念在以往照顧的恩情，蘇元花會出手相助。

棠葉背對著他，眼眶裡染上水霧，故意拿起人參舉高，仰著頭觀看，不斷地眨眼睛。

“這可是千年人參啊，還是留著你自已用。”

那麼珍貴的東西，她有些捨不得帶給蘇姑姑。

在她看不到時，棠淵一臉寵溺：“大補之物，我眼下用不到，你若捨不得，看看別得可有合適的。”

棠葉緩和好了情緒，桌上的錦盒開啟看了一番，猶豫許久，找到剪刀，把人參剪成兩半。

“帶一半給她。”抖了抖人參的下半身，帶著幾顆鬚鬚。

“嗯，還有一盒糕點，你拿回去，是乾爹送過來的。”

“我拿兩塊就行，剩下的給你。”帶一塊回去分給方小小。

糕點不是她們能吃得上的，很精緻，御膳房做得，吃上一塊，就夠她們炫耀一輩子了。

棠淵笑道：“兩塊怎麼夠分，都拿回去。”

棠葉搖頭：“和我處的最好的就是方小小，其她人關係不太親近。”

“浣衣局人多，若是這個房間裡都分到了糕點，那個房間沒分到，還不知會被她們嘀咕成什麼樣呢。”

“而且給了她們也不一定會記著我的好，索性都不給。”

“我出事之後，她們欺負你了？”棠淵皺起眉頭，眼底劃過陰暗之色。

“那倒沒有，就是說話不好聽點，有蘇姑姑在呢，她們不敢找我麻煩。”

棠葉用手帕把兩塊糕點包好放進懷中，又從錦盒中抽出一塊布，把半截人參包好。

“若有人欺負你，別忍著，來找我。”

“嗯，我會的。”

人參裝進懷中，剩下的一半放進錦盒裡。

棠淵望著她忙前忙後，心中升起暖流，可想到自已殘缺的身子，目光瞬間暗淡。

“葉兒，你想出宮嗎？”

“想！”

棠葉在沒進宮前是嚮往皇宮的，但是如今，她多希望有一天自已能逃出去。

“出宮談何容易，阿淵，我如今什麼都不奢求，只想你把傷養好。”

他靜靜地垂著頭，似乎在沉思。

大雨到傍晚才停下，天空灰濛濛的。

棠葉等李壽全幫他換好藥出來，才踏入房內。

“阿淵，我要回去了，後日我再來瞧你。”

“回吧。”棠淵的目光從她一進來，便落在她身上，“雨天路滑，慢些走。”

“我曉得，你快歇息。”

傷筋動骨一百天，太醫說他傷得重，要多臥床。

棠葉扶著他躺下，叮囑道：“暫時別想太多，咱們先把傷養好。”

“好。”

棠淵任她擺弄，貪戀這份溫柔，恨不得永遠停留在此刻。

兒時，她總是在他身後，‘淵哥哥，淵哥哥’地叫他，像花一樣。

望著離去的背影，無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抓住，卻僵在半空。

他已是宦官，兒時的承諾終究要失言了。

棠葉回到浣衣局，徑直去了蘇姑姑的院子，遠遠聽到她的訓斥聲。

“你們都很閒，那今晚別睡了，把衣物全部洗乾淨，洗不完，你們等著挨板子……”

聽到院子裡傳來的腳步聲，連忙躲到一邊，等她們走後，才從拐角處出來。

屋內，蘇元花正在喝茶。

“姑姑，奴婢回來了，棠公公知您母親身體不好，他那有剩下的半根千年人參，特意讓奴婢送來給您。”

棠葉捧著白色帕子，裡面包裹著人參，偷偷瞄她一眼，對面的人嘴巴笑得合不攏。

“多謝棠公公掛念，這可是千年人參啊，太……太貴重了，我怎能收下。”

嘴上說著不能收，動作一點不含糊，接過她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開啟。

“坐，快坐。”

得了寶貝心情好，對人客客氣氣，示意她坐下。

“多謝姑姑。”棠葉道了聲謝，“天色已晚，奴婢就不打擾您歇息了。”

蘇元花叫住她：“方才那幾人我已教訓過了，你切莫招惹事端。”

“奴婢明白，謹遵姑姑教誨。”

瞧她乖巧溫順的模樣，滿意地點頭。

“你雖不識幾個字，但勝在聽話，又機靈，哪天我從這位置下來，定會捧你上來。”

棠葉依然低著頭，語氣不疾不徐：“多謝姑姑，奴婢謹記您的恩情。”

“嗯，回去歇息吧。”蘇元花擺了擺手，想著要怎麼把人參帶出宮。

剛走出院子，就見門口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不等她開口詢問，黑影從暗處走出，是方小小。

“你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

方才她就奇怪，姑姑為何那麼生氣。

“我不在時發生了何事？”

“你跟我來。”

方小小拉著她到一處拐角，四下張望，壓低聲音。

“她們幾個在房內堵棠公公會不會回到太子身邊，估摸著有人去告密，姑姑知道把她們訓斥了一頓。”

棠葉點了點頭，對此事並不太關心，從懷中拿出帕子，分了一塊糕點給她。

“喏，快吃吧，別讓人瞧見。”

“嘻嘻，我不客氣了。”方小小開心地接過，眯著眼睛品嚐。

“真好吃，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得糕點。”

“你每次都這麼說。”棠葉打趣她，“對你來說就沒有不好吃得，疙瘩鹹菜都是人間美味。”

“那能怎麼辦，我要不如此說服自已，沒油沒鹽的飯菜怎麼吃得下。”

蘇姑姑暗地裡總是剋扣她們伙食，唯一有味道的鹹菜疙瘩，硬，咬不動，又鹹的發苦。

方小小吃完糕點，意猶未盡地舔舔唇：“太子殿下遇刺，聽說皇上雷霆大怒，下令嚴查，宮裡也受到牽連。”

棠葉拍拍手，含糊不清地說：“跟我們沒關係，反正查不到我們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