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州橋街市人多,定是有忠勇之士及時將我們救了上來,送回趙府。也幸好月夕醒了過來。不然,我嶽景書的罪責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償還。”

嶽景書想要將髮簪重新送給趙月夕。

“嶽小郎君,我看還是算了吧。雖然我蠻喜歡這木簪,可是......”

嶽景書打斷了她,“可是,月夕已非昨日的月夕,不想再跟景書有任何瓜葛了,對嗎?從始至終,都是我嶽景書在痴人做夢罷了。是我配不上月夕!”

他眼中的眸光重又黯淡。

見到眼前的俊秀少年如此頹靡不振,趙月夕忽然有些不忍。

“嶽小郎君,這木簪,我要!”

嶽景書一陣欣喜,下意識地握住趙月夕的手,“真的嗎?月夕願意重新接受我?”

趙月夕輕輕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只不過,這支檀木簪子不再是男女之情的定情信物,而是見證我們二人友誼的信物。如若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便收下這木簪。”

既然二人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那做個普通朋友也無傷大雅。爹爹與嶽小郎君的父親早有交情,想必不會過分阻攔。

他點頭微笑,“好,就做朋友!”

他拿過那支紫檀木簪,小心翼翼給趙月夕戴上,溫熱的手觸碰到趙月夕的髮絲,搔的臉頰癢癢的。重新釐清了兩人的關係,趙月夕忽感一身輕鬆,雙手託著腮,認真地看著嶽景書那俊秀的臉龐。

“景書最近讀書可有遇到難題?”

“月夕不必憂心。我定會考取功名,將來回報趙家的恩情,上門......”

望著趙月夕那嬌俏可愛的面容,嶽景書將“提親”二字生生嚥了回去。

雲邊的紅日逐漸變得耀眼,明亮的陽光照進屋子,趙月夕的側臉沐浴在霞光之中,甚是靈動好看。

“景書不必客氣!上門拜謝就不必了!”

趙月夕的目光落在床榻邊兒的幾本書籍上。

“景書,我聽明熠哥哥說過,他幼時在太學讀書,你想不想進太學?我可以幫你。”

之前還能陪趙月夕一同在趙家讀書,用不著去太學,也能得到博學多才的先生的指點。

如今被趕出趙府居住在這破舊老宅,吃穿用度全靠趙家接濟,哪裡還有多餘的銀錢去太學讀書?更何況,入讀太學的都是官宦宗室子弟,無人引薦,就算籌到學費也未必進得去。

“月夕,趙府對我們的幫助已經夠多,景書不想再給趙府平添更多負擔。我自已讀書,可以的。”

“那怎麼行?景書不是立志要考取功名嗎?閉門造車而出門不合轍,這個道理你總該懂吧。學費的事包在我趙月夕身上。景書只管好好讀書,靜候佳音。”

不等嶽景書解釋,趙月夕便急匆匆起身,推門而去。

時辰不早了,再晚恐怕哥哥已下朝回府。她倒是不擔心被哥哥發現私自去找嶽景書,萬一因此連累了車伕林青受罰,恐怕她日後再難差遣身邊的僕人。

她下決心幫助嶽景書讀書考取功名,也是在幫自已還清之前趙月夕欠下的情債。

只要嶽景書有了功名,必定會被京城中諸多官家小姐盯上,說不定會被榜下捉婿,他便不會再執著於趙月夕一人。

人不就是這樣嘛?功成名就,選擇多了,便難再用情專一!總覺得自已之前的選擇是迫不得已,為自已的變心尋找各種藉口。

趙明熠下朝歸來,趙月夕已在趙府門口等候多時。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趙明熠眉毛一挑,用手指輕點了一下趙月夕的額頭。

“月夕又在哪裡惹了麻煩,需要哥哥出面擺平啊?你說過的為那個柳什麼絮和她弟弟贖身,等哥哥換下朝服立即差人去辦。”

趙明熠腳步匆匆趕往自已的房間,趙月夕緊緊相隨。

“哥哥,是柳絲絮啦。月夕這次找哥哥不是為了絲絮姑娘,是為了嶽景書。”

聽到嶽景書的名字,趙明熠心中一緊。

“怎麼?嶽景書也被人賣去茶坊了?需要哥哥去替他贖身?”

趙月夕忽然意識到,自已如此直截了當地讓趙明熠幫助嶽景書恐怕不妥。萬一讓爹爹和孃親知道了,他也得受連累被責罰。

“哥哥,其實跟嶽景書無關。是我,新年快到了,我想去逛夜市,哥哥能否多借我一些銀錢?”

趙明熠將信將疑地看著趙月夕,在他印象裡,月夕從不亂花錢,吃穿用度也早由孃親安排妥當。他偶爾給她一些零用錢,她都能存下來,逢遇佳節之際,再買些小物件或者買來各種材料,自已動手做些精緻的小玩意兒,送給他作禮物。

她也不喜歡到處亂逛,除非是去見嶽景書,才肯出門。

如今,一個小姑娘卻整日流連於街巷市井,難免不讓人憂心。

“月夕需要多少銀錢?”

趙月夕見趙明熠這麼爽快地答應了,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

趙明熠猜測,“十兩?”

趙月夕搖頭,“哥哥,一百兩!”

她打聽過了,入讀太學報名費就得二十兩,一年的學費得五十兩。除此以外,再買些筆墨紙硯書籍之類,一百兩應該足夠用了。

但是,那可是一百兩紋銀啊!差不多相當於趙明熠半個月的俸祿。

見趙明熠眉頭微蹙,她自已也覺得要的實在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也不必那麼多。五十兩也可。”

趙明熠沒有多言,徑直走到床頭開啟一個木匣子,翻來找去。

“月夕,哥哥這個月的俸祿還沒有發,如今也只剩這些了,其餘的都交予孃親保管,如若不夠,我再去管孃親要一些。”

趙月夕看著趙明熠手心捧著的兩個銀錠和幾塊兒碎銀子,莫名感動。

她忍不住撲到趙明熠懷中,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哥哥對月夕可真好!這些夠了,不必去煩擾孃親。”

趙明熠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暱一吻嚇了一跳,心中有些慌亂,“月夕,你這是做什麼?銀子掉了!”

趙月夕趕忙鬆手,後退一步。趙明熠撿起地上的碎銀子,整了整衣衫,臉色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