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兩手空空,走時滿載而歸。言聽禾捧著一大堆薺菜回到禪房。

“看我帶回來什麼寶貝!”

秦以沐看見言聽禾抱著一堆草,興致缺缺:“一堆草,然後呢?你要吃草?你最近轉性,不沾葷腥愛素食?”

這還是言聽禾嗎?每次搶肉她吃得最歡快,筷子快準狠,每次秦以沐看上的肉瞬間被搶走。

吃肉從來搶不過言聽禾,現在她跟秦以沐說她要吃素食,就像灰狼改變本性不吃羊改吃草一樣不可信。

今天是良心爆發吃草造福人類?

魏熙純扒拉一下草堆,發現這是薺菜,薺菜餃子可香了呢,留下不爭氣的口水。

魏熙純手背胡亂擦掉口水:“姐姐,這叫薺菜,不僅能吃還非常好吃!”

小的時候魏熙純家裡窮,那時候父親尚未科舉,每年種的糧食交完稅不剩多少。

往往冬春交際之時,田裡新鮮蔬菜早已吃完,這時母親會帶她去田裡挖野菜。

才會來的野菜,汆過沸水去除苦澀,不用加調料便是一盤菜。每當父親領薪水,總會帶回來一小袋白麵。

母親雖然在埋怨,卻把白麵揉成團,擀成大小一致的圓薄片,薺菜包進餃子裡,彷彿咬住這春天。

毫不起眼的野菜,撐過了這個春天。

魏熙純有些懷念,父親有了官職,家裡在不愁吃喝,春天時母親仍然帶她去挖野菜。

自從她進宮,她有多久沒有吃到過野味。

秦以沐再不濟父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做不出原配女兒食不果腹這等醜事。

所以秦以沐雖然爹不疼,娘早死,但是憑藉她敢說敢做的性格,下人不敢怠慢,還真沒吃什麼苦。

言聽禾不屑:“等你吃到嘴,你就能瞭解它的好。”

真香警告,沒有人能拒絕。

“那麼問題來了,我們哪來鍋煮菜?麵粉、油鹽醬醋等材料從何而來?去找僧人借?虧你想得出來!”

不可以嗎?言聽禾還真打算向僧人借一些。

言聽禾沮喪著臉:“真的不可以嗎?那它們怎麼辦?浪費可恥,我都拔回來了,應該想盡辦法解決,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

秦以沐嘆氣:“真拿你沒辦法,厚著臉皮去問僧人吧。”

言聽禾開心到原地轉圈,還是老秦好,不僅給她出主意還能出手解決問題。於是她興沖沖拉著兩人去寺院廚房。

“小師父,我們想向您藉口鍋以及一些調料,不知是否可以?”

無人回應。

言聽禾笑容凝固在臉上,不會僧人們都不在吧?

言聽禾裡裡外外將廚房翻個底朝天,也沒見到僧人。

事實上,僧人們還真不在。寺裡規定午飯之後需要打坐半個時辰,這會他們都在禪房靜心凝神,哪裡有空待在廚房。

“看吧,這是老天不同意呢。”

“我要強行逆天改命!”擋我吃薺菜著,死!

言聽禾燃起熊熊中二之魂,燙得秦以沐衣服差點點燃。

秦以沐抖動衣服哀怨:“老言,你下回控制一下力度,這可是我新衣服!啊不,沒有下回,下回我一定取你狗命!”

這可是小男友送的高定,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還是沈清祀差人排了三天三夜才買到的。

秦以沐非常珍惜,甚至不捨得交給宮女換洗,一定要自己高貴的手輕輕揉搓,生怕一不小心勾絲染色。

言聽禾內心愧疚:“保證沒有下次。”

下次的事下次再說,但是她今天一定要吃到。

沒有鍋?沒關係,鐵碗也一樣。沒有調料?汗水是純天然的調料。沒有柴火,那就交給太陽。暴曬一下午,還您一個奇蹟。

以上皆為黑暗料理版,要是真這麼做,言聽禾會先被捶一頓。

唉,難道她的薺菜白拔了嗎?難道她要做一回浪費糧食,藐視生命的人嗎?言聽禾唉聲嘆氣。

或許是言聽禾感動上天,實在看不慣她的悲慘遭遇,這部給她派來送鍋使者——言松之。

言松之坐在石桌上休閒喝茶,參天大樹為他擋去熾熱陽光,餘留幾分陰涼。

明明是在找大師論道,卻還是有不長眼的人送上門,他冷笑:“滾出來。”

來人大笑:“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言將軍,我這點小伎倆瞞不過您一雙慧眼。”

言松之前半輩子都在戰場上廝殺,這種小伎倆他分辨不出來恐怕不知死了多少次。

“我不吃這套,有話快說。”

男人輕佻搖扇:“言將軍應該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言松之拿起涼掉的茶水,象徵性吹兩口,茶不重要,重要的是樣子要做足。他灌下一大口,而後開口:“不說就滾,不要打攪我喝茶。”

男人收起嬉皮笑臉,湊到言松之耳邊開口:“離王。”

言松之嗤笑:“我當是誰,不過是一條喪家犬,也配在我面前吠叫。”

大清早亡了,離王都涼了多久,這些人還要跳出來作妖。

男人惱羞成怒,青筋暴起,拳頭握緊又鬆開。

主子的大計不能因為他失敗,這些不算什麼。

男人調整表情,拿出價值不菲的名畫和一箱子銀票:“我知將軍素愛收藏名畫,這幅畫乃是道玄真人所著,另這是一千兩銀票,望將軍笑納。”

道玄真人真跡不多,大部分流入世家貴族,小部分流入民間,能得此畫,想必花了大價錢。

言松之可不是見錢眼開的奸臣,這等小恩小惠簡直是把他的氣節按在地上摩擦啊。

他十分生氣:“我在不濟,也不作禍亂朝綱之事。”一條走狗也配和他談條件。

“我知曉將軍滿門忠烈,您的父親於叔父皆為朝廷壯烈犧牲,自是不願意背叛。可您知否知曉,您的女兒言妃,作為一宮之主,她卻在冷宮裡受苦受難。”

“您一家為皇帝賣命,他山珍海味享用不盡,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可是言妃娘娘呢?她吃的還比不上宮女太監的吃食。一日三餐皆要自己動手,甚至蔬菜也要親自種。她是您的掌上明珠,可是皇帝拿她取樂,就算重要,您還是要為他賣命嗎?您甘心嗎?”

“不可能!”言松之的反駁顯得蒼白無力。

上次女兒歸家,不僅瘦了,人也黑了,她卻騙他說瘦了是在減肥,黑了是太陽曬多了。吃飯的時候只吃肉,明明是普通飯菜,她卻無比滿足。

夫人還從女兒手上發現細小的傷口,這傷明明像是幹農活割傷的,她卻打個哈哈搪塞,說是發展愛好不小心弄傷的。

言松之本以為,安排胡正照看言聽禾不會有事,但是他好像沒有保護好她,他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

男人添油加醋:“您瞧言妃娘娘上次歸家她帶來了什麼?她穿的又是什麼?”

言松之面色鐵青:“此時我自會查證,帶著你的東西給我滾!”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在下告辭。”

男人得意地笑,本以為鬆鬆之是塊硬骨頭,沒想到軟肋是家人,主子的大計很快就要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