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喬落綰睡不著。

她想起上次救她的那群羅剎閣的死士們,也想起今日景燁一身輕功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樣子。

若是,她也能學武功呢?

她爬起來穿了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地去偏房,見小蓮睡的沉,便又鬼鬼祟祟地來到院子的牆邊。

牆外就是小巷。

只是,這位在侯府生活了二十多世的嫡女,今夜才知道,侯府的夜防竟然把控地這樣嚴實。

可謂十步一哨崗。

思忖間,她想起來小時候偷溜出去玩的狗洞。

爬出來後,喬落綰沒覺得丟人,只感嘆幸虧她這副身子瘦弱,不然還爬不出來。

倆到郊外的林子,微弱的火光仍然在跳動。

喬落綰上次就想去看看了,奈何被小蓮打斷,這次,她一個人,也不怕,立刻就進了林子,尋找那處火光。

果不其然,她扒開最後一根枯草,便見到空地上一堆正在燃燒的柴火。

和一個閉目養神的俊男。

她知識匱乏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句詩: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以前她說沒見過比宿問塵還要俊美的男人,現在見到了。

看來還是她見到太少了。

那男人耳朵稍動,聽力過人,下一秒,一個石子直衝喬落綰腦門而來。

好在喬落綰反應快,她堪堪躲過去,白皙的臉上竟被劃傷一道紅痕。

點點血珠,藉著火光,美豔動人。

男人看清楚她的臉後,下意識抬手,又落了回去,只一個微小的弧度,喬落綰沒有看見,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從地上站起來,揚起一張討好的笑臉:“你叫什麼名字?”

她眉眼彎彎,瞧著絲毫沒有什麼壞心思。

男人沒回答,反而問:“有何事?”

“嘿嘿”

喬落綰笑的憨厚,不好意思道:“你能教我學武功嗎?”

男人睨了她一眼。

即使不說,喬落綰也猜到他想問她怎麼看出來他會武功的。

“上次是你救得我吧”,她有理有據地說:“上次我被李察追,羅剎閣的人救了我,那時候林中就有火光,而且”

喬落綰指了指他身上的布料:“那些死士穿的衣服是特供的,蠶絲絨料子,鄭國的料子,據說是某個工坊的特供,和你身上的一樣”

她笑眯眯的,說完小臉微揚,頗有些得意。

男人眼尾不自覺地染上一絲笑意,但還是環著雙臂問:“你怎麼知道這種料子?”

“我偶然在我父親的書房裡見過”

記不清是第幾世了,她有次想找喬侯要一些炭火,屋子冷的實在著不住,便跟著小廝進了書房,瞥見書房裡的大櫃子地下藏著一匹布料,僅僅一眼,她就知道這布價值不菲,紋理特殊,精緻地還泛著光,當時她難過的不行,以為喬侯特地藏起來給喬知書、喬知意做衣服的,不過後來她沒見過那倆孩子穿。

再後來,她有一次死在去鄭國的路上,喬侯說讓她去探訪遠在鄭國的表親,什麼二大爺遠房表舅孫子的外甥,遠的不能再遠了,沿途,她就看見有幾個人穿著這個布料,她還特地問了什麼料子,所以才記得這麼清。

男人轉過身,勾了下嘴角:“你還挺聰明”

“我叫時瀟,是羅剎閣的閣主“

他語氣散漫,說的好像是什麼小事一般,但喬落綰嚇得瞪大了雙眼。

她只想抱個大腿,沒想過抱這麼大的腿。

喬落綰不安道:“其實你不必告訴我的”

萬一哪天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問她知不知道羅剎閣的閣主是誰怎麼辦?

她為了保命怎麼可能管住自已的嘴!

時瀟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悠悠道:“我的仇人很多,你確定要拜我為師?”

喬落綰飛快地思索了下,立刻道:“拜!”

開玩笑,她上哪兒還能找這麼有實力的大腿!

說完這話,她立刻跪下,生怕時瀟反悔,“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起來吧”

時瀟坐在火堆旁的木凳上,問道:“為什麼學武功?”

喬落綰起身後,坐在他身旁,誠然道:“為了保護自已”

這個江湖,有人學武功是為了保護家人、保護主子、上陣殺敵,彰顯自已的大義,有的人是想借此燒殺搶奪,滿足自已的私慾。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學武功為了保護自已。

時瀟看著她道:“其實你不必學,以你的身份,僱幾個殺手護著你就行了”

“那不一樣”

喬落綰回想起,自已有幾世特地僱了殺手暗中保護自已,但沒什麼用,要不然也不會重生了二十二次。

她認真地對時瀟說:“等別人來救我,屍體都涼透了”

涼的透透的。

時瀟啞然,盯著火光半天,填了一個木枝,才答應。

學武功的第一步,扎馬步。

懸掛的月亮寂靜冷清,照的地面特別亮。

喬落綰苦兮兮扎著馬步,看著睡在繩子上的時瀟問:“師父,我還要扎馬步到什麼時候?”

時瀟閉著眼,懶散地說:“快了”

“真的嗎?我都紮了兩個時辰了”

“想多了,還不到半個時辰”

“怎麼可能?”

“不能吃苦就不要學了”

“能!”

月亮在東邊降落,夜色漸退,時瀟從繩子上起來,看著昏昏欲睡、直打著哈欠的喬落綰,大發慈悲道:“今日課程結束了,可以回去了。”

喬落綰一聽,立刻癱坐在地上,捶著腿,她為了學好武功,可一點沒偷懶,這會累的站不起來。

時瀟掃了她一眼,悠悠道:“嫌累明天可以不來了。”

“來!我一定來!”

喬落綰下決心一定要學好武功。

試想一下,以後她在天上飛來飛去,偶然劫富濟貧,成為無名神秘俠客,這簡直帥爆了好嘛!

為了這裝逼的夢想,說什麼她也得學。

時瀟滿意地點點頭,“明日戌時,還在這裡”

喬落綰揚起笑臉:“好”

懷揣著學好武功的熱情,這會她也不感到腿上痠軟了,於是站起來跟時瀟告別。

剛走了十多步,她就開始拖著腿,一瘸一拐地向前。

沒辦法,她一個深閨裡的女子,即使沒受到那麼多寵愛,也是嬌生慣養的,根本就沒吃過苦。

時瀟嘆了口氣:“我送你”

他攬住喬落綰的腰,施展輕功,很快便飛到她的沁竹院。

一路上,喬落綰又興奮又激動,到了她院子裡,喬落綰崇拜地問道:“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輕功?”

“快則三個月,慢則一輩子,看天賦”

喬落綰立刻垮下小臉,她想起自已學的琴棋書畫,沒一個會的。

時瀟看著她的氣勢一下蔫了,裝作不經意問道:“怎麼了?”

喬落綰唉聲嘆氣:“沒什麼,突然想起來自已是一個廢柴”

不僅她在古代是廢柴,在現代學習也不行。

“不一定,萬一在學武功方面有天賦異稟呢?明日再學學看。”

時瀟盯著她,連他自已都沒察覺到語氣裡的期待。

“好”

喬落綰的眸子亮了亮,像是被他這句話鼓勵到了。

以往她雖然學不會夫子教的那些詩詞雅句,但還是每天準時去上課。

時瀟點點頭,施展輕功飛走了。

喬落綰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因為某一個瞬間,她好似看到了宿問塵的身形。

但兩人從相貌、聲音都有所差別,肯定不是。

再說,宿問塵神經病嗎?

身為攝政王,本就手握兵權,還要在江湖上養一批死士,任誰聽了不是懷疑他居心叵測。

喬落綰敲了敲腦袋,打著哈欠進了屋子。

一夜沒睡,老眼昏花了。

竟然還沒忘記宿問塵,她要想想,她是不是有點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