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月光透過車窗玻璃，折射出斑駁的光影，姜妍的臉色帶著些許不安。
車內一片靜謐，她扭頭看向身旁睡著的趙偉寧，他的身子不自覺地傾斜過來，依靠在她身上。
姜妍額前的碎髮低垂下來，她輕輕抬手把髮絲攏到耳後，眼睛別過去看向窗外。
車子很快駛達姜妍住處。
趙偉寧一路睡得不好，腦袋發沉，感受到車子已經靜止，他的嗓音聽起來帶著幾分倦乏：“到了？”
姜妍被趙偉寧倚靠的半側身子稍有些麻痺感，趙偉寧起身後，她稍微活動了下身子出聲道：“那我先上去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說罷，姜妍伸手準備開啟車門下車。
趙偉寧的手越過姜妍的身體，阻攔了姜妍的動作：“等等，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一晚上，他都忙於招待賓客，鮮少有時間能和姜妍好好說上話，此刻，他的語氣帶點懇求的味道，讓人無法拒絕。
司機老謝在趙家當了幾十年的差，聽完趙偉寧這話，他極有眼力見地轉頭對趙偉寧說道：“二少爺，你們聊會，我下車抽根菸。”
車內僅剩趙偉寧與姜妍兩人，不時有車輛經過，會車時車燈掃過車內，車內時明時暗。
我怕愛得太明顯，卻又怕你看不見。
“姜妍......試著接受我好嗎？”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趙偉寧的聲音聽起來帶點撒嬌意味。
“趙主任，你喝醉了，快回去歇息吧，我先走了。”姜妍滿臉意外，她迴避著趙偉寧的話，只當他是喝醉了，第二次伸手準備開啟車門。
趙偉寧的酒量其實很好，這點酒還不至於喝醉。
趙偉寧再次把姜妍的手拉回，直接放到了他胸口心臟的位置，他直視著姜妍：“你聽，它在為你跳動。”
趙偉寧的胸腔傳來一陣蓬勃有力的震動感，一顆心跳得極快。
“也許這話對你而言過於突然，但懇請你好好考慮。”
姜妍無法再逃避，她把手從趙偉寧胸前抽回，整理了一下情緒：“也許，你想聽聽聽我和何晟的過去嗎？”
趙偉寧原本還有些緊繃的心情，瞬間緩和了些，她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在他看來，已經是個不錯的開始，他朝著姜妍點了點頭。
“臨近畢業那年，我在何晟所在的律所實習，陰差陽錯，我進入了他的團隊擔任律師助理。何晟是個非常專業的律師，在他的帶領下，我進步飛躍，順利成了一名執業律師。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我愛上了他，並懷了他的孩子。”
趙偉寧不知道的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耗盡了姜妍一半的勇氣，她的心不停地抽痛著。
姜妍理了理情緒，繼續說道：“後來一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昏迷了很久很久......等我從昏迷中甦醒，得到的訊息是何晟即將迎娶他人，我去觀禮了，新娘很漂亮，男才女貌。”
“後來，何晟辭去了律所合夥人的席位，接管了家族集團。我申請了援藏，以為這樣就能逃離他的世界，可在西藏發生幾次危險的時候，都是何晟出現救了我。”
趙偉寧知道，姜妍故作輕鬆所提及的車禍，恐怕差點要了她的命。
趙偉寧的眉頭微皺，擺在他面前的是姜妍與何晟的過去，他絲毫無法參與。
“何晟離婚以後，他的前妻找過我，我才知道他的公司陷入了巨大的財務危機，於此同時，他中了槍傷，子彈距離心臟的位置很近，幾乎快奪走他的命。”
“那個時候，我什麼也做不了！”姜妍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在她的手上暈開一圈圈淚痕。
“從日喀則到布達拉宮的路，我走了整整五天，我虔誠地祈禱上天保佑何晟可以醒來，並且我許下承諾，只要他能醒來，我願意今生與他分離。”
姜妍的性格一向內斂，她鮮少向人吐露心聲，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已的過去拆解暴露在別人面前，她的表情十分痛苦，一隻手輕輕掩住臉頰，不想讓趙偉寧看到她的脆弱與狼狽。
趙偉寧輕輕地把姜妍的手從臉頰上拿下，猶如珍寶一般輕輕握在手裡。
姜妍的臉上還掛著未能及時擦拭的淚珠。
趙偉寧輕抬右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謝謝你願意把你的過去攤開在我眼前，這份珍貴的坦誠我將永遠銘記於心。”
“姜妍，每個人都有自已的過去，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因為自已的過去便認為自已不值得。”
趙偉寧的目光與姜妍交匯：“我愛你，愛你的過去、現在與將來。”
姜妍呼吸一促，她的本意是勸退趙偉寧，她沒有料到趙偉寧是這樣的反應。
趙偉寧的眼神捕捉到姜妍的緊張，他低沉又帶有磁性的嗓音落入姜妍的耳中：“你不需要因為我對你的告白而擔負任何的壓力，無論多久，我都願意在你身旁等待你的回眸。”
趙偉寧說到做到，給姜妍留足了考慮的時間與空間。
......
小美坐在茶桌前煮茶，透明的茶壺在炭火炙烤下暈出一圈圈的白汽，上好的碧螺春在茶壺裡盪漾出一抹抹翠綠。
面前擺著雲片糕與桂花糕，還有一些紅棗與乾果。
小美招呼姜妍坐下：“忙完律所的所慶，再忙完外公的壽宴，總算能夠偷得浮生半日閒，在這享受圍爐煮茶了。”
距離趙家壽宴已過去一月有餘，姜妍沒事都避著趙偉寧，好在他似乎也知道姜妍還沒做好準備，並不著急讓她給出答案。
“外公前幾日還在我面前誇你呢，你送的那一方硯臺，讓他愛不釋手。”小美給姜妍斟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清新寧人。
姜妍話不多，大多時候都耐心地聽著，小美清了清嗓子：“你跟我寧哥的事兒......”
話題猝不及防地被轉移到自已身上，姜妍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身上的血液也不自覺快速流動，讓她感覺一陣滾燙。
“我們之間沒啥事兒，上回是為了報答趙主任解圍，所以禮尚往來幫他緩解催婚壓力了。”姜妍心虛地掩飾道。
小美的神色裡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只當是姜妍害羞，故意吃醋似的說道：“行了，寧哥可是特地交代了，不許拿這事來逗你。”
一句話，三分吃醋，七分調侃。
一通電話打斷了兩人圍爐煮茶的閒暇時光，姜妍起身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走出了茶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