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的父親和大姐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我們緊急做了剖腹產手術取出了胎兒,但胎兒尚不足月且病人肚子受到了撞擊,我們沒能救活胎兒,很抱歉。”醫生向姜妍家屬解釋著。

“醫生,我妹妹怎麼樣,她脫離危險期了嗎?”姜妍大姐心急如焚。

“還沒有,病人沒有很強的求生意識,她還在昏迷,48小時內需要緊密觀察,如果生命體徵平穩,大抵是保住命了,但是否能甦醒,以及未來是否會持續昏迷,這很難預料。”醫生抱歉地說道。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盡力挽救我的女兒。”姜妍父親的心太疼了,他不能也不想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

“家屬請冷靜,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搶救病人的。”醫生說完就匆忙離開了。

何晟癱坐在搶救室門口,一言不發。

“你就是何晟?”姜妍大姐走到何晟面前問道,她在姜妍的手機看過何晟的照片,她經常看著手機發呆,螢幕裡要麼是何晟的照片,要麼是手機撥號介面,上面顯示著“何晟”。

何晟抬頭看著大姐,他的襯衫被姜妍的血染紅了,此刻非常狼狽。

“我不知道阿妍與你有何過往,但她從未在我們面前說過你一句不是,更未提過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大著肚子回到家來,不論我們如何勸說,她都一心一意想要留下孩子,我就知道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意義非凡,甚至在她眼裡,孩子比她的命還重要。”姜妍大姐淚流滿面。

“阿妍從小就懂事聽話,從不給家裡添一絲絲的麻煩,她懷著孩子回來,我們都知道她絕對是走投無路了,但她什麼都不說,也不懼怕世俗異樣的眼光,她懷著孩子備考,她說她過的充實而快樂,看著她無比期待孩子的目光,看著肚子一天天長大,我們早已接受了這個孩子,把他當成了我們姜家的一部分。”

“她已經選擇離開X市,選擇躲你遠遠的,為什麼今天遇到了你,她就出事了,她到底是欠了你何傢什麼債,需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向她討還?”姜妍大姐已經泣不成聲。

何晟無力辯解,他一言不發,紅著眼眶任由眼淚淌下,這是他成年以後第一次流淚,他甚至說不出道歉的話,那句“對不起”已經於事無補並且在姜妍付出的代價面前實在無足輕重。

聽到姜妍大姐與何晟對話的姜爸爸一個健步上前,他抓住何晟的衣領:“我還活著,你憑什麼來欺負我的女兒?”

姜爸爸揮起拳頭準朝向何晟,姜妍大姐上前阻止了父親:“爸,夠了,阿妍需要安靜的環境好好休息,她太累了,讓他走吧。”

“滾,你給我滾,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阿妍面前!”姜妍父親下了逐客令。

何晟並不打算離開,姜妍大姐冷冷地說道:“你出現在這也於事無補,只會挑起我們憎恨你的情緒。”

何晟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搶救室的樓梯間,他坐在臺階上給簡瑤打了電話:“簡瑤,我們永遠結束了,你最好祈禱姜妍能渡過難關順利醒來,否則我會親自找你索命。”

接到何晟電話的簡瑤慌了心神,她原本只是要嚇唬姜妍離開,並沒有打算要她和肚子裡孩子的命,等她走出咖啡廳,便是看到倒在地上渾身佈滿鮮血的姜妍,簡瑤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況且,簡瑤並不是撞向姜妍的司機,何晟這番興師問罪的話未免也太過分了。

簡瑤不知悔改,何晟並不打算跟她廢話。

“雷子,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在X市婦產醫院,請你幫我安排最好的醫療資源過來。”何晟掛掉簡瑤的電話,打給了他的鐵哥們兒。

“阿晟,我知道了,你等著,我馬上安排飛刀過去。”雷子並未多問,何晟會親自開口,想必是非常棘手了,但一切還需要等他到了以後詳細研究病例。

何晟並未離開醫院,他坐在樓梯間抽了一夜的煙,沉默得絕望的眼神,靜靜地看著手機螢幕上他與姜妍的唯一合照,那是姜妍畢業那年,在孫老師促成下的第一張也是唯一的一張合影。

照片上的姜妍略顯侷促地站在何晟身邊,那時的她稚嫩而青澀,如果可以,何晟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倒流,他絕不會再讓姜妍遭受任何傷害。

即使何晟再後悔也於事無補,他不該在簡瑤被前夫報復強姦懷孕後,替她善後,他不該讓姜妍誤會他與簡瑤舊情復燃,他不該放任姜妍離開,他原本打算等簡瑤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向姜妍解釋。

姜妍的家屬不讓何晟接觸姜妍,何晟只能從雷子支援來的醫生口中簡要詢問姜妍的恢復情況。

“目前已經渡過48小時的危險期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接下來就是觀察,看病人什麼時候會醒,但這個觀察週期很難說要多久。”醫生說道。

“有沒有什麼辦法,請你給她用上最好最貴的藥物,一切費用我來承擔。”何晟害怕姜妍再也不會醒來。

“跟藥物沒關係,現在是病人自已沒有清醒的慾望,她好像知道失去孩子了,主觀意識一直很飄散,這也是逃避的一種表現。”醫生搖了搖頭。

何晟無可奈何,他什麼都做不了,即使姜妍大姐一再告知何晟,肇事司機是個老實人,醫療費用不需要他來墊付,何晟還是固執地往姜妍的住院卡內充值著,他怕姜妍得不到最好的醫療照顧。

何晟不分晝夜地守在醫院,姜妍大姐都看在眼裡,她看著固執的何晟搖了搖頭,趕不走他,便“默許”他賴在這裡,偶爾她會在父親下樓的時候,偷偷走開一會,何晟“心領神會”溜進姜妍的病房。

“阿妍,我知道你恨我,但請你不要懲罰自已,只要你醒來,要殺要剮我都聽你的。”何晟緊緊握住姜妍的手。

姜妍依舊閉著雙眼沉睡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研究生筆試成績出來了,姜妍考過了國家線,並且她的成績在所報考的北京X大考生中名列前茅。

“阿妍,快醒醒嘍,別貪睡了,你的考試成績很不錯,該起來準備研究生複試了。”姜妍大姐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姜妍。

沒有人察覺到,姜妍的小拇指輕輕觸了觸。

何晟的工作不允許他再不管不顧地守在醫院,於是他便白天處理工作,晚上來守夜,姜妍爸爸因為忙於生計,醫院僅剩下姜妍大姐陪護,大姐在醫院全天照顧姜妍也難免吃不消,時間久了,便也默許讓何晟守夜了。

姜妍大姐看到何晟過來,她沒有同他說話,只默契地退出病房回到了醫院附近的出租屋休息,家裡的電話不斷,一再催促她回家照料,她依舊放心不下妹妹,只能找藉口一拖再拖。

眼見著研究生複試時間越來越近,姜妍大姐也十分著急,但也無計可施。

“阿妍,你不是想去讀北京X大的法律系研究生嗎,你再不醒來就要錯過複試了,再也沒機會躲我遠遠的了。”何晟無可奈何地說,他知道姜妍選擇距離X市那麼遠的學校,一南一北跨越大半個中國,無非就是想逃離他身邊。

姜妍被何晟的話觸動了,她在下半夜緩緩睜開了眼睛,彼時的何晟守在窗前睡著了,即使睡著了,他的手依舊緊緊握住姜妍的手。

姜妍雖一直身處睡夢中,但她知道白天是大姐陪護得多,夜裡何晟總是風雨無阻的來到醫院,她並不想讓何晟知道自已已經甦醒,她沒有驚動何晟,再次閉上了眼睛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