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般似靜似鬧的過著,

轉眼入了冬,

這些日子,路閒瑜實實在在感受了什麼叫一潭死水,

帝王不入後宮,太后理佛深居簡出,

皇后依舊在坐月子,說是生產時多有虧損,還要再將養些時候才好見人,

貴妃那邊,想要折騰也沒個折騰處,

是以這後宮,真是安靜的像是沒有人生活,

可到底只是像,不是確確實實,

這不是剛進了冬,忍氣吞聲的從貴妃那裡領了俸祿,

第二日就聽說,井裡死了個小太監,

這種事情在宮裡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可無獨有偶,前兒中午,不知從哪裡飛來些個鳥雀,居然直直的撞死在了御花園的假山上面,

血呼了一牆,一地,立刻就在宮裡傳開了,

上上下下議論紛紛,

鳥雀以死明志的血水並沒有將這宮中給沖刷乾淨,反是把事情激的更加厲害,

晚間,宮中朗月閣失火,

驚著了旁邊存菊堂裡頭住著的一位采女,

那采女非說是在失火的屋子裡看見了東西,

問是什麼東西,卻又說不出來,

瘋瘋癲癲的,鬧了一上午,連貴妃都覺得後宮進了東西,要奏請陛下,看是不是從法華寺請幾個大師進來看看,

也有一些個,武學世家出身的妃嬪們,認為不過是裝神弄鬼,

只要叫慎刑司,內務府把後宮搜查修整一番,好好整頓整頓,應當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兒了。

後宮的人,閒久了,有了想法,動作也快,不過是一頓早膳的時間就遞了話頭給陛下,請陛下給出個章程,

看到底是怎麼辦。

八角把這些事兒當個樂趣說給閒瑜,

閒瑜把手頭的話本子翻了一頁,

才問道:“這會兒下朝了吧?陛下怎麼說?”

“能怎麼說呢,陛下見都沒見貴妃,只讓太醫院去看了看那位采女。”

“朗月閣呢?”

“坍塌了,說是等入了春,再把那塊地推平重造。”

短短的幾句問答,殿裡除了時不時的翻書聲再無其他,

書本一頁頁翻到最後,事情也一點點的發酵出來,

在當天夜裡,5更天的時候,

敬事房居然無辜坍塌了,

這個點兒,陛下在上朝,

敬事房,算不上什麼莊嚴神聖的地方,

是以人救出來後,先是報到了貴妃處,

貴妃穿著寢衣,披了披風,

還活著的敬事房總管,跪在地上剛說了兩句,

春珂進來稟報道:“娘娘,春禧殿的沈常在在外面求見。”

貴妃打了個哈欠問:“可有說是什麼事情。”

“說是聽說了敬事房的事兒,有幾分淺見。”

春珂的話音一落,貴妃身旁桌子上面的茶壺就已經被散落在地。

春珂立馬跌跪在了地上。

好像從進宮之後,貴妃的脾氣突然就變了,

跟個刺蝟似的,滿身都是刺,誰都無法接近,

就連自幼服侍的春珂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貴妃恢復了理智道:

“本宮再去睡一會兒吧,什麼事都等天亮了再說吧,

春珂,你去回了沈氏,叫她進裡間來等著。”

春珂懷疑的看著貴妃:“娘娘,這……”

“去吧,辰時正叫我,到時候也請她進來。”

“……是。”

春珂猶猶豫豫的應了下來。

她許是沒膽子多問一句,是不是要叫人去乾和殿等皇上下了朝就把皇上請到這裡來。

春珂去了側殿,將貴妃的命令傳達給沈氏便離開了,

這之後,

殿內,自然是隻剩下了沈氏一人。

天越來越亮,沈氏的臉就越來越黑,

好像有什麼事兒,急切的很,到後來都坐不住了,

好在,辰時正的時候,

春珂過來傳話說,

貴妃娘娘叫她進去侍候梳洗。

這事情,按說不該叫沈氏來做,

可高位嬪妃就是可以命令低位嬪妃,

梳洗這樣的事情,沈氏若是不應,那就是不敬,

沈氏沒有理由不答應,況且她來這裡,

本就是想要找貴妃辦事的,自然是願意的,

她進去之後,

扶著貴妃起身,

端了水來,貴妃一邊洗臉一邊問:

“你是怎麼知道敬事房塌了的?”

“妾剛搬去春禧殿,還有些睡不著,夜裡聽見了動靜一問便知道了。”

“有什麼淺見。”

貴妃的動作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說話影響了她。

“貴妃娘娘,這禁宮是陛下登基之後,有了移宮的意思才開始修建的,怎麼會突然坍塌了呢。會不會是宮中有人有意為之。”

貴妃把手中的帕子摔在水裡,

驀然的看了沈氏一眼,

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坐下,

“繼續。”

很明顯,她清楚的知道沈氏沒有說完。

“娘娘,後宮中人,皆為陛下龍體,前些日子,是水井,再是朗月閣康采女,現在是敬事房,萬一,萬一明日是陛下呢。”

“慎言。”貴妃拿著螺子黛描眉,懶散的提醒著。

“娘娘,妾知道妾有些僭越了,可這三番五次的,怎麼就那麼巧合,妾以為,您應該請慎刑司把這後宮上上下下都搜查一下,免得將來傷了陛下聖體。”

說著,沈氏已經跪下,膝行過來。

貴妃把兩個眼睛的眉毛都畫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沙漏,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

說著吩咐春珂道,“去請慎行司的張三過來。”

又把人拉起來,讓她幫著自己上妝。

貴妃管理後宮中事,慎行司自然是聽貴妃吩咐的,

動作很快,

不過是兩刻鐘,

慎行司的張三就過來了,

“張三,你帶著慎行司的人,把康行路及後宮住了人的地方都搜一遍吧。”

張三提醒道:“太后那兒,還有皇后那兒……”

沈氏急急忙忙道:“那兩處自然是等著請示了陛下,還不快去?”

張三有些為難的看著貴妃。

貴妃點頭:“就按沈氏說的辦,記得,一定不要忘記康行路。”

“是。”張三應下。

“娘娘,康行路平日裡只有陛下走,這,驚動了陛下不好吧?”沈氏攔住要退下的張三問。

“妹妹一心只為陛下,可本宮不同,本宮從來不做無用功,素來只做給別人看,這事若是我做了,陛下不知,那不做也罷。”

說著已經揮了揮手,

張三自然是領命離開。

沈氏雖有些不願,卻也沒說什麼,

只怯怯的給貴妃繼續上妝,

時間不多,

張三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跪在地上,將托盤舉過頭頂,

托盤上面放著布娃娃,娃娃上面用針扎著的是太后,皇上,皇后的生辰八字,

膝行上前道:

“娘娘,在青竹宮的牆角下發現了這個,

青竹宮偏殿紫苑裡住著的路昭儀已經被奴婢帶了過來,要如何處置,還要您吩咐。”

沈氏比貴妃還要著急,手中的妝盒立刻就砸落在地,

“巫蠱之術,路氏,真是心腸歹毒。”

貴妃卻只是看了看道:

“沈常在,緣由都知道了,還急什麼,這妝上完了再問也不遲。”

沈常在勸道:“貴妃娘娘,這要緊事,怎麼能不急呢。”

貴妃不在意的說道:

“張三,你去吩咐下面的人,讓路昭儀在太陽底下站著等,就說本宮上妝完了要問話。”

張三動作很快,根本不給沈氏插嘴的機會,立刻就領命退下了。

“沈氏?楞什麼呢?還不快給本宮上妝?”

貴妃催促著,

沈氏無奈,只好從春珂手中接過來新的妝盒,一點點動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