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立於講臺上的那位老紀委工作人員留意到蔣雲自始至終都低著頭持續不斷地寫寫畫畫,於是就錯以為蔣雲是在記錄講課筆記,心中即刻湧起濃濃的欣喜之情。
他一邊井井有條地講授著課程,一邊緩緩張嘴說道:“嗯,此次村醫會議大家的聽課狀態可謂是精彩紛呈啊,特別是坐在角落裡的那位年輕村醫,始終都在全神貫注、專心致志地記錄我講話的精髓要點,這著實是可圈可點呀,大家都應該不遺餘力地向這位同志學習呢。可能大家覺得我講得稍微有點繁雜,不過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我所講述的這些全都是我多年從事紀委工作積累的寶貴經驗匯總呀,希望大家日後不要在這些方面遭遇挫折哦。”
僅僅只是為了對蔣雲進行誇讚,這位工作人員竟然就耗費了近乎差不多10分鐘這般曠日持久的時間。如此這般的誇獎著實讓蔣雲感到格外難為情,在深感愧疚之餘,又不禁心生些許無可奈何。
要知道,在那特定的空間之中,當各個村醫聚集在一起閒談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提及過這位講師,聲稱這位講師乃是紀委一位飽經世故、經驗豐富的辦公室科員,其一生都致力於紀委工作,直到近期才被提升為副科級,然而其職務依舊只是科員罷了,這使得眾多村醫們都不禁紛紛鬨笑起來。
在蔣雲看來,這位紀委工作人員行事的確是兢兢業業,包括講課也是如此這般。然而,他所表述的話語、所講述的事情卻明顯欠缺一個提綱挈領的核心要義,顯得極為雜亂無章,難以精準抓住重點,再加上這位工作人員的思維相對較為頑固不化,因而才造就瞭如今的這種狀況。而像這樣的人恰恰並非是領導所偏愛的型別。對於這位紀委工作人員認真負責的工作精神,蔣雲是欽佩有加,但對於他的工作方式,蔣雲卻實在是不敢苟同。
等聽完如潮水般針對自已的誇獎以後,當這位講師再次像按下啟動鍵一樣進入到正常講課模式之後,蔣雲再次忙碌起來。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蔣雲就將扳倒黃大雷、陳美觀等人這件大事策劃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便到了執行的時候。
待散會之後,蔣雲如同機敏的獵人一般,迅速尋到了一處極為僻靜的所在,緊接著便給鎮委書記冉冉飛撥通了電話,言辭懇切地表示自已非常渴望去拜訪冉再飛。要知道,針對蔣雲這位龍平村的村醫,冉再飛早就猶如伯樂發現千里馬一般,將其歸入到商業方面的心腹得力干將的行列之中,毫不猶豫地像下達命令般讓蔣雲徑直前往他在鎮委的宿舍去交談。
傍晚時分,蔣雲提著一個水果籃直接走進了冉再飛的宿舍中。
冉再飛的宿舍坐落於鎮委大院家屬樓的庭院之中,那房子乃是單位所配給,乃是一套二室一廳的居處,其裝修可謂樸實無華。在宿舍裡僅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夫人在裡裡外外地忙碌招呼著,這位夫人熱情洋溢、古道熱腸。待看到二人在客廳安然落座後,這位夫人便滿腔熱忱地快步走進廚房,開始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
蔣雲輕輕放下果籃,面帶笑容地說道:“冉書記,這位莫非就是嫂子呀?”
冉再飛面帶微笑著說道:“沒錯,我兒子和女兒都還在上學讀書呢,就剩下我們這兩個老傢伙賦閒在這裡嘍,你沒事的時候可以過來陪陪我坐一下呀。”
蔣雲笑著點了點頭,應道:“這當然沒問題呀,以後我來鎮裡肯定會過來您這兒蹭飯吃的。”
寒暄過後,便進入了正題。
冉再飛含著笑說道:“小蔣啊,你此番到我這裡來想必是有事吧,不然依著你的個性,定然是不會想起我的喲。”
蔣雲先是露出一抹狡黠的嘿嘿之笑,而後說道:“領導到底是領導啊,那可真真是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啊!您說得簡直太對了,我此次前來啊,確確實實是到您這兒來尋求幫助的。
冉書記,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就在今天我過來開會的時候呀,那村長黃大雷趁著我不在龍平村,就與任飛翔、楊霸業等人率先對龍平村窯馬屯隊長實施威逼行徑,妄圖讓他們和任飛翔他們的房地產公司簽訂合作協議,還大言不慚地聲稱他們是經過鎮政府招標的龍保山附近土地資源整合公司,要對龍保山附近的土地予以整合,從而利於龍保山風景保健區專案更為出色地工作開展。
然而,窯馬屯的隊長和副隊長兩人均表示不同意。
緊接著,黃大雷便透過暗中操縱村委會,以窯馬屯隊長賴峰工作不認真等諸多五花八門、稀奇古怪的理由,堂而皇之地罷免了他這個隊長的職務,之後更是操縱窯馬屯的村民集體簽名提交了罷免隊長賴峰的提案。
要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恐怕副隊長王小帥也難逃被罷免的命運。憑藉著這種殺雞儆猴的卑劣手段,最終他們雙方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地勾結在一起,強迫諸多龍保山附近的隊長和副隊長們不得不把村民的土地以入股的形式交給翔業房地產有限公司去進行管理。”
說到此處,蔣雲的聲音須臾之間變得格外沉重,接著說道:“冉書記啊,黃大雷的這種行徑簡直堪稱窮兇極惡、厚顏無恥至極啊!這顯然是對群眾利益明目張膽的嚴重侵犯啊,村民們勢必會奮起抗爭、強烈抵制。倘若最終導致群眾怨聲載道,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而且我當下最為憂心忡忡的便是,任飛翔和楊霸業他們那家不堪入耳的操蛋房地產公司到底有沒有獲取鎮政府方面的授權。要是他們真的得到了鎮政府的授權,那他們的這種行為就宛如披上了一層冠冕堂皇的外衣,日後所引發的後果必然會更為嚴峻棘手。
並且我最為忐忑不安的是,他們這家翔業房地產公司的最終意圖到底是什麼?倘若他們真的是一心一意地為群眾的利益考慮,那我無話可說,可要是他們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謀取私利,甚至有可能會損害龍保山風景保健區開發商的利益,那我著實擔心開發商那邊會有所反應。如此一來,這個專案極有可能會出現難以預料的意外狀況啊。”
當聽到蔣雲如此言說之時,冉再飛的臉色霎那間變得極其嚴峻。身為鎮委的首要負責人,冉再飛有著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而蔣雲所提及的這些問題,恰恰也是他聆聽之後憂心忡忡的關鍵所在。
老百姓在平常時候仿若溫順柔婉的綿羊,或許任人肆意欺凌,他們都有可能忍氣吞聲而不會奮起抗爭,然而老百姓亦是存在一定底線的,一旦突破了他們的容忍閾值,那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般的極大亂子。
近些年來,由於土地和拆遷問題而落馬的縣級官員不計其數,如果龍平村那邊的事態真的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這位鎮委書記恐怕也難以泰然自若地繼續穩坐其位了。
蔣雲微微一笑說道:“嗯,期望明天可以獲得冉書記傳來的好訊息。”
冉再飛僅是極為輕微地微微頷首,臉上神情凝重,並未給出確切明晰的承諾。畢竟,他心裡深深地知曉,在翔業房地產公司如此這般行徑的背後,必然是少不了鎮政府方面的暗中支援的,尤其讓他倍感棘手的是,對方竟然堂而皇之地打著鎮政府授權的旗號去展開行動,這無疑使事情變得越發複雜難辦了。
蔣雲在冉再飛的宿舍吃了一頓晚餐之後,旋即又與冉再飛言簡意賅地交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務,隨後蔣雲便從冉再飛的宿舍中揚長而去。
然而,在蔣雲離開冉再飛的宿舍之後,他的臉色依然呈現出如臨大敵般極為嚴峻的態勢。他堅信明天冉再飛必定會不遺餘力地為龍平村的群眾去爭取利益,可問題是,翔業房地產公司絕非泛泛之輩,這家公司的老闆亦是有著盤根錯節背景的。冉再飛在明日的鎮常委會上究竟能夠馬到成功嗎?
蔣雲的擔憂那可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啊!那是有著切實依據的呀!絕非毫無道理可言!
在次日舉行的例行鎮常委會上,冉再飛竟於會議行將結束的千鈞一髮之際,驀地提出了龍平村窯馬屯隊長和副隊長在短短一天時間內便被倉促免職的這一問題。
緊接著,他神色肅穆,語氣沉緩地說道:“各位常委們,陳鎮長,此刻我有幾個疑問,亟待與陳鎮長以及大家深入地討論一下。
其一,鎮政府究竟是否已然確鑿地確定了針對龍保山風景保健區,周邊土地展開資源整合的專案?倘若確定有,那麼這個專案有無依照正規程式有條不紊地開展招標工作?任飛翔和楊霸業他們的翔業房地產有限公司到底有無獲得鎮政府的正式授權?
其二,龍平村只因窯馬屯的隊長和副隊長不同意與翔業房地產公司簽署合作協議便遭免職,如此行徑是否名正言順?我們是否應該當機立斷予以糾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