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

噁心的攝魂怪飄蕩著,雖然它們曾被伏地魔驅使,但到底沒有地方管束它們。

——因此,它們回到了最初的崗位上。

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在這裡的食死徒不過多了一些,又少了一些。

乾裂皴裂的嘴唇抿著,乾涸的濺射狀白濁分佈在左面臉頰的邊緣,及肩長髮油膩又枯槁的結成一團。

那雙似乎永遠暗沉冷靜的眸子半闔著,不算長的睫毛斂去了所有的光亮。

年長的男人眉心的紋路很深了,看起來他常年蹩眉,而且臉色生硬。

黑色的緊身衣釦子七零八落,被洗的發灰,胳膊肘的位置磨得起了球,但是在這裡是沒有新的衣服可以穿的。

甚至沒有乾淨一點的衣服。

瘋癲的嚎叫和呻吟充斥著這裡,時不時飄過的攝魂怪本身就是快樂的吸食者,它們的“嘴”被禁咒堵住,但是它們本身仍舊帶著吸食人快樂的能力。

大腦封閉術後遺症帶來的刺痛時隱時現,右臂被打斷又錯誤接上,形成扭曲的姿勢。

他疲憊的靠在黑紫色看不出原本容貌的牆壁上,黴臭味無時無刻不環繞著他。

“嗒,嗒。”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大概是有人來探監了吧,有食死徒興致缺缺的抬頭看去,是看守。

“西弗勒斯·斯內普,有人保釋你。”

他揮動魔杖,開啟了面前的鐵門,巨大的鎖頭重重的墜在地上,“彭”的一聲,響動驚醒了疲憊昏睡的人。

他勉強抬頭,分辨出這是誰,蹩眉。

食死徒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說他們是貴族,還有逃出生天的家人,說不定會有保釋。

但是他?

西弗勒斯?

怎麼可能!

年長者沉默而又緩慢的站起來,他知道,不過是刺激阿茲卡班內食死徒的手段罷了。

保釋不會成功的,沒有一次。

似乎是年久失修的腦子微微轉了轉,有些食死徒癲狂刺耳的尖嘯摧殘著耳膜,斯內普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外走著。

阿茲卡班的天空一直是灰暗的,所以也不用擔心審訊室的陽光會刺傷雙眼。

斯內普無厘頭的想著,低垂著頭,一路走向外面。

誰能保釋他呢?誰又會保釋他呢?

他,一個臭名昭著的食死徒,深得伏地魔信任的食死徒主力。

德拉科自顧不暇,還要娶那個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女孩;

盧修斯和納西莎為了避免給德拉科造成影響,已經搬去了法國;

還有誰呢?

——似乎 ...沒有了。

鄧布利多?別搞笑了,他已經死了六年了。

斯內普慢吞吞的走到狹小的審訊室,看到了一張桌子,還有上面那骨骼分明的大手。

一個...項圈,姑且算是一個項圈吧,它被放在桌子上,銀色的,非常精緻而且奢華,上面還雕刻了成了銜尾蛇的模樣。

銀色的鏈子一直延伸到男人的手中,他的左手上是一隻黑紅色的龍形手鐲,看到這裡,斯內普忍不住愣了一下。

難以置信的一點點抬頭,看到了那個模樣精緻的青年,一雙剔透的紫羅蘭眸子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一般透露著神秘的色彩。

是他!

斯內普忍不住想要後退,想要逃開,卻在轉身的一瞬間被張牙舞爪的魔鬼網攔住了去路。

看守略顯諂媚的彎腰,來回搓著手掌,“阿斯莫德先生....”

“七千加隆,一千給救世主,剩下的是我的保釋金。”

納西瑟斯·西迪·阿斯莫德優雅的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那個臉色本屆難看的男巫,臉上帶了些難以察覺的難堪神情。

“西弗勒斯?”

“阿...斯莫...德...”

斯內普忍不住後退半步,不動聲色的把右臂往背後藏,但是納西瑟斯是什麼人?他可是對血腥味最敏銳的惡魔。

項圈“咔噠”一聲,自動跳開了,好像有生命一般飛速一躍,一閃而逝。

斯內普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下意識就要開啟大腦封閉術,可是他失敗了。

脖頸傳來不可拒絕的拉力,斯內普踉蹌兩步,磕在了桌子上。

他終於忍不住,用雙手撐住了桌子,油膩的長髮猛然一晃,垂落到眼前遮擋住了所有探究的視線。

斯內普喘氣都覺得費勁,他一隻手勉強扶著桌子,另一隻手扣住了那個要命的項圈。

“嗤。”

“人,我帶走了。”

納西瑟斯把銀色的鏈子在手腕上繞了一圈,微微一扯,帶著斯內普離開了審訊室。

幾個傲羅面面相覷,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這麼簡單的放人的,典獄長看了他們一眼,擺擺手:“行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這可是阿斯莫德,那個食死徒不會好過的。”

阿斯莫德,七十二柱魔神的傳承家族。

想也不會是什麼良善傢伙。

外面停著一輛七匹夜騏拉的馬車,一整輛車都是暗色的,只是銘刻了無數的玄妙銀紋。

斯內普忍不住微微仰起頭,兩步走上了馬車。

馬車的底部很低很低,低的幾乎跟門檻似的,即使是斯內普這樣的也能輕易跨過去。

裡面是一個奢華的,墊滿毛皮的座椅,斯內普被拉過去坐下,下一刻一道黑影襲來,他下意識的抬起左臂抵擋——

“喀咔!”

黑影有著一閃而逝的紫色瞳子,他反應無比迅速,繞開了斯內普的左臂,爪子攀上了那銀色的銜尾蛇項圈。

只聽得一聲脆響,斯內普驚愕的看著被粗暴扯碎的項圈,面前的青年面無表情,一雙紫色的瞳子之中暗濤沉浮。

納西瑟斯猛一揚手,項圈的殘骸化作殘影飛出去,狠狠地撞在馬車內壁上,反彈到了地上。

紫水晶鑲嵌在鉑金上,小巧精緻的耳夾掛在青年的左耳,黑色的長髮垂落到眼前,髮絲都帶著精緻。

淡淡的草木香氣縈繞鼻尖,斯內普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微微抬頭,看著青年的眼睛。

外面已經是晚上了,阿茲卡班附近很冷但是馬車裡面很暖。

馬車裡面是很暗的,也是有頂棚的。

可是卻有水滴落在了斯內普的臉上。

一滴,兩滴,不涼,帶著微微的熱。

斯內普感覺自己的臉被一雙手捧起來了,昏暗的馬車裡,他看到了一雙傷心欲絕的瞳子。

還聽到了嘶啞的聲音。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