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長安市井間,流傳著一條關於錢莊的傳說。

“什麼傳說,是真的,坊門那裡都貼了告示,錢莊是朝廷開的。”

“這是想幹嘛,難道真如那些書生說的那樣,朝廷與民爭財的手段嗎?”

“你聽那些酸書生的話,肯定是假的。當今皇上是誰,那可是秦王陛下,他怎會與民爭利呢。”

“不一定哦,你看那些世家,不一樣沒動,無利不起早的,就是他們,他們都沒動,這其中肯定有詐。”

“是啊,先看看吧,這開了半天,一個存錢的都沒有。”

“這是要鬧笑話的節奏啊。”

聽著傳來的議論聲,李淹強忍住笑意,不敢笑出聲。

沒看對面的李二,此時臉色已經鐵青嗎。

“外祖父,別聽他們亂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先看看,等一等。”

李二斜一眼李淹,怒哼一聲,別過頭去。

本以為錢莊一開,有朝廷作保,生意會如潮水般流入進去,誰料現在開張,竟成如此模樣。

丟人,實在是丟大人了。

早知道這樣,李二情願今天待在太極宮中,不來這裡受這尷尬。

兩人坐在一處酒樓靠窗戶,斜對面就是錢莊碩大的門楣,所有發生的事,都盡入眼底。

正因為這樣,那些看熱鬧平民的議論聲,才會傳入幾人耳中。

“王德,去找房玄齡,讓他快想辦法破局。”

王德躬身喊了聲“喏”便轉頭就走。

李淹閉著嘴,什麼都沒說,眼睛緊盯著樓下街道,頭也沒回,全當沒聽見。

發生這樣的事,大出李淹意料之外,而且在這些議論聲中,他品出一絲不對勁。

世家,又是世家。

想過世家影響力很大,但沒想到會這麼大。

李淹心中對世家的警惕性,被再提一個等級,達到最高等級。

比如彌勒教這些,帶著江湖習性的人不同,對世家,反而讓李淹心生忌憚。

這種感覺沒法說,只是一種李淹心中生出的直覺。

王德去了又回,上樓來到桌前,對著李二回稟道:“爺,剛剛房相公回言,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破局之法已在運作中,相信很快就有回應傳回。”

李二聽完王德回稟,臉色終於好看了些許。

對房玄齡這個老夥計,李二是相信的。

現在放下心中擔心,李二不由得把目光,盯在對面的小子,外孫李淹身上。

這小子剛才在看他笑話,他可全看在眼裡。

“小淹,你這個狗大戶,不為你外祖父我分分憂?”

狗大戶一詞,被安在自已身上,李淹臉色一怔,臉頓時就苦了下來。

一時不察,脫口而出的話,被李二活學活用的安到自已頭上,真是欲哭無淚。

“我算什麼狗大戶,只是薄有家資。既然外祖父您開口了,我這就讓人去辦。”

李淹招手喚過不遠處候著的小宣,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只見小宣躬身行禮後,轉身下樓去了。

李二看李淹如此識趣,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跟我說說,你到底有多少錢?”不等李淹回話,又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單單每月烈酒進項,已有萬貫。再加上其它產業的入賬,每月的收入著實可觀。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錢,我想聽實話。”

李淹看向李二,嘴角直抽抽。

他就知道,這李二不幹人事,盯著他的錢。

上次找他要錢,他還沒計較,又來打聽來了。

說肯定是不會說的,只能抱屈,“外祖父明鑑,我賺取的錢財,已用於李家莊,還有學堂上,幾乎沒存下多少。我也想要家財萬貫,可沒有啊。”

“編編,你接著編。李家莊建設,你花費確實很大,以你烈酒收入,足以支撐。至於那學堂,一月花費能有多少,還想著騙我。你小子最好在我問的時候,老實說出來,等到我去查,我全給你搜走。”李淹哭窮的話,李二是一個字都不信。

以這小子的能力,想要家財,只是分分鐘的事,他不完全不會缺。

多少才是李二想知道的,沒想到,這小子滑不溜湫的,竟然不說。

李淹見遮掩不過去,只得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搖了搖。

李二雙眼輕眯,“只有一百萬貫?我不信。一千萬貫還差不多。”

李淹豎起大拇指,“還是外祖父您聰明,的確是一千萬貫。這是我全部家資了,再多我真沒有。你別看學堂只有五十名學生,但小子負責午餐和晚餐,花費很大。十三小夥,吃窮老子的話,您不會沒聽過吧。”

這一下,讓李二瞪大雙眼,“你學堂,還供學生午晚餐?”

“當然,都是莊戶子弟,他們能有幾個錢。我作為他們的主家,這些也要有所考慮。

而且我跟您說,這些小孩子,每天必須接觸葷腥,要不然長身體就會受限。您想想,現在東西市上肉價,那可是一大筆花費。

我規定午晚餐,學生們伙食,須得乾飯,再配上肉食。單單每月花在這上面的,就足有萬貫。

再加上所學君子六藝,馬匹等維護消耗,每月下來,盡是天價。所以,我是真的窮啊。”

李二是越聽越心驚,這哪是學堂,分明是善堂,甚至還供應乾飯肉食,這可比天子親衛的伙食還要好。

幽幽看著李淹,李二脫口而出道:“狗大戶還真沒說錯你,真捨得下本啊。你剛才說,君子六藝?難道你學堂裡的學生,這些都會教?”

不由得李二不好奇,君子六藝這些,都屬於世家專享,尋常人哪能如此教育。

可李淹呢,竟把君子六藝的養成,花到這些莊戶子弟身上,讓李二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如果不是知道李淹身具陶朱公本事,李二真想罵罵他,這狗大戶,敗家子一個。

突然,李二心中一動,他想到一個辦法,當下開口道:

“淹兒,要不,朕把你幾個叔叔,也送到李家莊,到你那學堂裡入學?”

李淹挖挖耳朵,張大嘴看向李二,剛才我沒聽錯,說是把誰送到他那?

王德在一旁,早就聽得心驚不已,現在聽到陛下說要把皇子送到李家莊,他看著李淹的目光,變得深湛許多。